第一次看见陈言,是新学期第一节课,我教毛主席的《沁园春·长沙》。</p>
我叫李琳,是一名高中的语文老师。结婚两年,去年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p>
高中老师的生活是比较枯燥和机械的,运气不好还要去带高考班,压力就更大了。</p>
唯一有趣的,就是能看到来来往往,一届又一届的学生们。我喜欢和年轻学生在一起,青春活力,充满了希望和理想。作为老师,我觉得就是要帮助他们实现梦想,让他们眼里的火永远闪闪发光。</p>
“词,是我国的一种传统文学表现形式。”我环视了一下教室,五十二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同学们知道,词又被称为什么?”</p>
无人应答。我觉得要给一点提示:“大家都学过辛弃疾的词,那大家知道辛弃疾有一部著名的词集是?”</p>
还是沉默。我有一点失望,这一班的学生好像素质不是特别高。当老师就是这样的,课堂难免冷场,要是这个时候有人出来回答一下,就解了我的尴尬。</p>
“《稼轩长短句》。”有个声音说。</p>
我寻声望去,是个男生,皮肤白皙,长相清秀得有些像女孩子,看起来有些瘦弱。我扫了一眼座位表:“陈言同学,你来讲讲。”</p>
男生站了起来,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我。</p>
这是我们第一次互相看着对方。</p>
在今后的三年里,我们无数次的对视,无数次的在对方身上释放,无数次的说出那些最缠绵的情话。</p>
我们跨越了老师和学生,人妻和未成年,廉耻和世俗的界限,我们做爱了,我们相爱了。</p>
“长短句,词又被称为长短句。”陈言的声音有些闷,也有些害羞。他有些不自然地站着,像是一个被偷看了化妆的小丑。</p>
“很好,请坐。”我点点头,示意他坐下。</p>
陈言应该是个知识储备比较多,而且对语文有一定功力的学生。整堂课我又点了他两次回答问题,每一次回答都是正确的。</p>
下课后我把他叫到讲台前面来,问他愿不愿意做我的课代表。</p>
“啊?”他挠了挠头:“王老师(班主任)让我做英语课代表额。”</p>
我来了兴趣:“你英语也很好吗?中考考了多少?”</p>
这次他回避了我的眼神:“满分。”</p>
我笑了:“难怪。”</p>
这天我没有其他的课也没有晚自习,所以我和陈言的第一次见面就短短的四十五分钟。</p>
但这个看起来有些女孩子气的男生还是给我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从后来发生的事来看,也许我对他一见就钟情了。</p>
高中的生活是无比紧张的,尤其没有分文理科,一下子要应付九门功课,压力很大。很快,一个月就过去了。</p>
这一个月里,除了上课,我见到陈言的次数很少。他似乎不怎么爱说话,好像也不是很合群,好几次我看到他一个人去食堂,有些落寞。</p>
因为不是班主任,语文课就成了我和陈言交流比较多的地方。</p>
他对课文的理解能力很强,无论是白话还是古文,而且能写一手漂亮的字。</p>
如果后来我们没有发生种种荒唐却又温馨的事情,起码作为一个语文老师,我会比较看中他。</p>
9月过了就是国庆,国庆之后学生们迎来第一次月考。</p>
考试不只是学生们之间的较量,还是老师之间的斗法,我从教的时间不长,之前带的班只能说成绩一般,我也有些担心成绩不好。</p>
教研组长又要找我谈话——想起他色眯眯的眼神,略带暧昧的口气,还有一口泛黄的老牙,我就恶心。</p>
正在批卷的我打了个冷战。我负责的是作文部分,这次月考的作文是写“关系”没有限定题目,学生们发挥的空间就大了。</p>
大多平庸又跑题,读起来都有些好笑。“不知道陈言会写什么呢?”我没来由的想。</p>
心有所想,熟悉的字体就映入了眼帘。陈言应该有一些行书的底子,写字有一些飘,而且喜欢把点带出一点勾,所以很好辨认。</p>
陈言写的题目是《启明星》,讲了他初中的时候,父亲接他回家的事情。在他的笔下,能看到中国传统的父子关系,拧巴,不善于表达,直到“我”无意中看到了父亲眼中的白内障和鬓角的白发。</p>
“我”对父亲说了句谢谢,父亲明明很开心,但却又强忍笑意。总得来说是一篇比较形象的写父子之间关系的作文,末尾通过一个第三方的调侃,强调了父子之间相视一笑的默契,这就一下子拔高了。</p>
“小伙子可以啊。”我抽出了试卷,给同事们看,同事们也觉得立意和文字都很优秀,值得一个高分。</p>
月考放榜的那天我特意去看了一下排名,陈言在年级里的位置比较靠前,除了物理分不是很高,其他的分数都比较理想,尤其是语文,拿到了全年级最高分。</p>
一个成绩好的不爱说话心思细腻的小男生,哈哈。我有一种捡到宝的感觉。</p>
月考完了就要家长会。说起来学生们不想开,老师们也不想开,但领导说了要开就一定得开。</p>
不带班就没必要应付那么多学生家长,于我来说还真是一件好事。</p>
快结束的时候收到了王老师的短信,通知我们这些任课老师可以去班级,和学生家长谈谈了。</p>
不知道为何,我脑袋里突然开始幻想陈言的爸妈会是怎样的。</p>
都说男孩子长得像妈妈,那陈言的妈妈大概率长相姣好,陈言的爸爸会是怎样呢?</p>
我似乎有一种第一次去丈夫家见公婆的感觉。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有些烫。“啊呀,真不要脸。”我啐了自己一口。</p>
高中的家长对孩子的教育是非常关心的,这一点我刚进教室的时候就感受到了,十几个家长把我团团围住,人缝里看见数学老师,也是十几个人围堵,我们只有相视一眼然后苦笑了。</p>
好容易解决完了最后一个家长,教室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数学老师依旧被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口号一喊开,数学老师就吃香了。我朝他挥挥手,示意我先走。</p>
快到晚饭时间了,学生们要么被家长带出去吃,要么领着家长去了食堂,教学楼空荡荡的,没什么人。</p>
上楼的时候,在拐角不小心和一个学生撞在了一起,一看是陈言。</p>
“啊,李老师,对不起。”他连忙扶我,然后道歉。</p>
“这么急,是挨家长骂了?”我调侃他。</p>
他的眼神突然有种降到冰点的落寞,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但片刻之后他恢复了正常:“没……没有……王老师叫我去拿今天的作业。”</p>
我看了他一眼,手里果然有试卷。</p>
“你家长呢?怎么没看见?”我继续问他。</p>
“额……”他支支吾吾地说:“他们都不在……”</p>
“嗯?”我连忙发问,陈言的父母不会是……我看陈言的时候都禁不住要带上同情了。</p>
“啊!”估计是看到了我的表情,陈言连忙摆手:“不是您想的那样的。我爸妈在外地工作……做工程的,一直在外地。”</p>
“哦,是这样啊。你这小子,也不说清楚。”我没好气地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