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探宫闱秘事做什么啊?”纨扇轻抚,张太后粉面侧转,一瞬不瞬紧盯着外间丁寿。
“就想知道太后心情如何,毕竟臣这屁股是肉做的,再挨一次廷杖怕是要碎成八瓣了。”
丁寿苦着脸道:“怎奈臣百般乞求,王宫人就是不肯透露,微臣心里没底,故而在宫外徘徊,累得銮驾久候。太后您看在小猴儿平日侍奉恭谨的份上,今日治罪就骂上两句,别再打屁股了吧。”
“你这油嘴滑舌的猴儿就是欠打,快起来吧。”一声娇笑,张太后翻身坐起,“伤可好了?”
“托太后洪福,已经无碍了。”丁寿嘻皮笑脸地凑上前,轻揉太后香肩,继续道:“不过太后的卧舆须迟上几天才得归还,毕竟还要打扫香薰,免得凤体沾了臣的俗气不是。”
太后闭目享受丁寿按摩手法,拖长鼻音嗯了一声,“那物件已经被你这臭猴儿睡过了,哀家不稀罕,便赏给你了。”
“谢太后恩典,可臣乘坐这卧舆毕竟犯忌,要是被科道言官参上一本……”丁寿为难道。
“怕什么,有人参你,让他来寻哀家。”太后凤目微睁,纨扇向榻上一拍,怒声道,随即便又失落地轻叹一声。
“太后可是有心事?”忽然间慈寿太后面带愁容,丁寿好奇问道。
“你不晓得,前些日子有个刁民击了登闻鼓,状告哀家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弟,科道那些言官们也跟着聒噪,这皇上也不知道体贴家里人,还要下旨严查,唉,哀家夹在中间难办啊。”太后黛眉轻蹙,神情落落。
我太晓得了,这事就是因二爷起的啊,丁寿心中暗爽,脸上还是一副戚戚状:“太后宽心,这事既然闹得满城风雨,陛下也就不得不做个样子,待风头过了,想来皇上也不会为难二位侯爷。”
“果真如此就好了。”张太后还是愁怀难消,自家人知晓自家事,这儿子和母族向来不亲,天知道会怎生收场。
“这是自然,俗话说:姑舅亲,辈辈亲,打断骨头连着筋。皇上怎么也不会为难二位侯爷的,您还是开怀笑笑吧,这整日愁眉苦脸的,连面相都显老了。”丁寿道。
“真的?!快,快拿镜子来。”张太后向来注重保养,一听此言顿时六神无主。
“可不嘛,常言说:愁一愁白了头。”丁寿煞有介事地加油添火,指着镜中的芙蓉粉面道:“看看您如今的样子,如同二十韶龄的老姑娘,哪还有此前的豆蔻神韵。”
正仔细端详镜中妆容的太后闻言“噗呲”一乐,抬手捏了捏丁寿面颊,“你这张嘴啊,说话就是中听。”
“那是因为臣说得都是实话。”丁寿面上陪笑,心中却疾呼:昨晚上折腾半宿,一大早还要给你们娘俩做心理建设,二爷好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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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风轻送,绿柳微扬。
轩窗之下,谈允贤素手托腮,捧着一本医书凝神细观。
“贤妹对此处可还满意?”一身青衫的梅金书入门笑道。
“不想丁府书斋竟有如许之多的医书,小妹确有深入宝山之叹。”谈允贤放下医书,起身回道。
“这只是内府藏书中的一部分,因校阅《本草》之故,愚兄拿来借阅,贤妹若是喜欢,可再着人送来几车。”一向沉稳的梅大先生此时也有几分得色,学医这么多年,可真没想到有一天医书都可以用“车”论了。
谈允贤却未被这大手笔惊讶,恬静说道:“师兄当知,小妹此番所为何来,如今已忝为人师,师兄应允之事何时履约?”
“这个……”梅金书面露为难之色,吞吞吐吐道:“世叔方才回京,公务繁忙,愚兄还未及提起。”
“东主已然回府……”谈允贤敛衽道个万福,一双美目晶莹澄澈,直视梅金书,“师兄谦谦君子,当重然诺,谈氏一门荣辱,就拜托兄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