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不君子的,只有自己知道。”刘瑾冷哼一声,脚尖用力,一枚石子被踢入护城河,“朝堂上一潭死水,咱家只是扔进去一块石头,是石沉大海不见影还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就看这些左班官儿们自己的品性了……”
言罢,刘瑾向东北角一指,“皇上在弹子房,你自去寻吧,该怎么做自己琢磨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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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子房,又是皇城内一处莫名其妙的存在,设掌房一员,佥书数员,为内府制备弹弓泥弹之所,所制泥弹分轻重大小,各以黄布作袋盛贮,以供皇帝之用。说白了这地方除了给皇上做弹弓打别人家玻璃,没其他卵用,也不知道哪位皇爷想出设置这么一个官署。
丁寿见到正德时,这位爷正在试弹弓,其实二爷也不是没打算进献些奇技淫巧的玩意以固圣宠,问题是技术含量高的现在做不出来,没技术含量的游戏活动分分钟就被小皇上鄙视了。
足球,这不就是蹴鞠么;高尔夫,一个捶丸叫这么绕口的名字;保龄球,你们宣府的名字好怪,这在唐代叫“木射”,好吧,丁二爷承认有阵子被这个十六世纪初的熊孩子逼得有些神经衰弱,那些穿越前辈们随便弄出一个运动就将古人吸引的五迷三道,他这边弄出什么玩意都被人笑话土包子。
一度丁寿想狠狠心,推荐一个后世自己喜闻乐见有益身心的运动:女子泥浆摔跤,后来无意中发现一本宋版《梦梁录》,女子摔跤在宋朝早就流行过了,连后宫嫔妃都经常裸身加入这一体育活动,想想美人们鬓歪钗斜,娇喘吁吁裸身相斗的样子,二爷心中直痒痒,对于抵制体育运动的司马老儿怨念深深,当初掉进缸里的小孩怎么不是他呢。
“皇上,臣丁寿有事禀告。”丁寿施礼道。
“又不是朝堂上,少来这些繁文缛节,什么事说吧。”小皇上对身边人很是客气,啪的一声,泥弹正中靶心,正德高兴地跳了起来。
“今儿早上臣在兵部遇见一位故人,他是宣府边军,去岁鞑靼犯边……”丁寿了解这位皇上,喜兵好武,将话题往边事上引,果然引起了正德兴趣,当即便宣江彬觐见。
“去岁鞑虏乘丧大入,连营二十余里,总兵张俊分遣诸将李稽、白玉、张雄、王镇、穆荣各帅三千人,分扼要害,臣率军镇守独石口……”
江彬边说边咽吐沫,来京城半年了,见得兵部最大的官就是一个主事,这小郎如今真是手眼通天,说见皇上就真的见到皇上了,暗中掐了下大腿,疼,不是做梦。
“后鞑虏由新开口毁城垣而入,众将各帅所部拒于虞台岭。俊帅领三千人赴援,中道伤足,由都指挥曹泰代领援兵,至鹿角山被鞑虏所围。俊帅急调兵五千,持三日粮,驰援解围,又分兵救李稽、白玉,二将亦破围而出。唯独张雄、穆荣受阻山涧,援绝而死。诸军困敝,被寇追之,且行且战,仅得入万全右卫城,士马死亡无算……”
正德听得不住拍案,这些战事军报中也有记载,但由当事人娓娓而谈,却更加身临其境。
江彬正说的兴起,耳边细若游丝的声音传入,“三哥,多表表自己的功。”
“啊?”江彬左顾右盼,见丁寿对他挤眉弄眼,恍然大悟,道:“臣所领独石口孤悬在外,遂为鞑子所围,兵微将寡,城垣渐摧,所部将士感念皇恩,虽无外援,不敢丢疆弃土。”
“好,忠肝义胆。”正德赞道,随后皱眉:“独石口,可是因关前有一拔地而起的孤石而得名。”
“正是得名于此,皇上连这由来都清楚?”
正德得意洋洋,道:“那是自然,独石口形势险要,为上谷之咽喉,京师之右臂,朕岂有不知。”
丁寿叹气道:“再险要的关口也要有人来守,土木之时,瓦剌也先便是攻破独石口,将英庙合围于土木堡。”
自家祖上的糟心事朱厚照深有感触,“不错,正是如此,江爱卿真是忠心赤胆,倘若大明将士人人如此,鞑虏何愁不灭。”
“臣不敢贪天之功,都赖将士用命死战,恳请皇上褒奖有功之士。”江彬叩首道。
“哦?”正德有些意外,“怎么此战的考功还未具结么?”
丁寿一声叹息,便将江彬滞留京师数月的情形说了一遍,气得正德暴跳如雷,“好大狗胆,如此行事岂不寒了将士之心,朕要将兵部一干人等问罪。”
“万岁息怒,六科有拾遗补缺稽查六部之责,既然事关兵部,臣请将此事交由兵科给事中王廷相办理。”刘瑾有言在先,丁寿可不敢大兴牢狱,就卖王廷相一个面子吧。
正德对文华殿上将谢迁气得够呛的王廷相印象也不错,立即点头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