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波格莱里奇的真实目的,也需要此行进一步调查清楚.
在高处密谈的时间不多了。
范宁提了最后一个问题:
“领洗节上那坐着轮椅前来祝圣的人,最后拿出的是甚么错乱的东西?”
他问的正是蜡先生最后拿出来的,那一小瓶视觉效果极度不适的怪异液体。
“鬼祟之水。”圣者说出了一个新的名词,“可以认为这是耀质灵液的一种,不过,它超出了有知者所能认知的七种范围,它代表的是‘秘史’相位.”
周围的一切声响强度呈斜直线下降,头顶的光带与阴影凝成静态的霜,范宁脚底的石砖层层碎裂如玻璃齑粉。
“.持‘守夜人之灯’,不管碎裂完好,均可调取我教一切机密档案.尽管不如特巡厅研究成果之完备,但基础性、方向性的信息也有不少在册‘神之主题’关联0号钥匙,关联圣塞巴斯蒂安前尘影事,与我教‘三位一体’大功业烛光不仁,促请拉瓦锡主教无有怜悯之心,差遣会众,照明驱暗,指引朝圣之前路”
周边景象滑动如梭子,在一阵急速坠下的失重体感中,圣者的声音渐行渐远。
范宁猛地睁开眼睛。
寒冬,午夜,灯火稀疏之时,空无一人的最高审判庭却如烈日当空。
仅是在自己视野中如此。
一组组关于旋律、和声、低音或节奏型的灵感,从范宁的脑海或内心听觉中溢出,但因为过于密集混乱,全部叠加杂糅在了一起。
同时,他看见天窗和墙壁上蜿蜒流淌着液体般的灯光,火刑架在翩翩起舞,每一个铁锁链的孔洞都是一只注视的眼睛,审判席位和长桌面上的光芒如气泡般沸腾着。
整个世界亮堂得可怕。
“这件礼器带来的照明强度过高,使用者要经常性地在无窗的暗室中将‘烛’相污染拆解出来,否则累积起来极易导致‘迷失’.”
范宁在恍惚中忆起教宗的提醒,他不敢怠慢,当即全力压制住高涨的灵感,起身夺门而出。
“你领我到一间暗室里去。”教堂的过道上,他温和招呼起一位守夜的神父。
“是,主教阁下。”这位神父见拉瓦锡浑身在金色光芒中行走,连身后的走廊都变得如同白昼,心中的敬畏之情无以复加。
半个小时后,范宁结束了颂念祷文的默想状态,从一间石头暗室中缓缓站起。
这一无窗的房间中,所有的缝隙都溢出白炽的光芒,似背后有岩浆河流在流淌。
他安排人手去修复破损的“守夜人之灯”后,回到了教会为他安排在总部教堂的一间“副审判长室”。
这里刚刚打扫清理出来,地板纤尘不染,面积十分宽敞,只是布置得异常素雅,放眼望去全是书籍,角落里有一台红褐色的羽管键琴。
范宁在办公桌前坐下,守夜的神父当即为他沏上了一杯茶。
“替我清走这些册子,拿来4号档案间的索引,拿来《圣阿波罗福音书注解集》,再者,呈上最近一周主教级别以上的教会呈批件。”
“好的,主教阁下。”助理当即清走了范宁手边堆了一米多高的书卷。
转眼已到第三天的夜晚,明天就要离开圣珀尔托,进行上任教区的拜访和院线考察陪同工作了。
不过范宁最近的时间基本上全在阅读卷宗中度过,甚至没有迈出这座教堂的大门。
他掌握了很多高级别的情报。
失常区方面,能搜集到的前置信息也基本搜集齐全了。
但他也阅读到了很多奇怪的档案记载。
「前任辅祭人员涅索兹坚持认为,世界上至少存在超过四十种相位,或者更多。」
「先锋派女诗人、神秘主义者兼民间占卜家米雷娅认为移涌之外亦有移涌,辉塔之外亦有辉塔,穹顶之上亦有穹顶。」
「“这世上哭声太多,你不懂的。”工匠协会领事杜克重复开口。」
——譬如这是几份由办案人员整理的问询笔录提纲梗概,问询对象包括受污染的神职人员、贵族政要或社会活动家,而且是跟着神降学会的熟人们进去过失常区、又过一段时间神志不清地走回了边界的少数人。
范宁完全无法理解这些人在说什么。
尤其是那个坚持认为世界上有四十多种相位的人,审讯人员有试图让他举例。
而那个人在神智错乱下写出的几个所谓相位的单词,范宁看起来就如同看中文异体字一般的感觉:“耰”、“彁”、“挧”、“孴”.
其他的人也同样是疯言疯语。
柔和的灯光下,范宁翻阅着大量的卷宗,几乎一直处在皱眉思索状态。
“嗯?”
他的视线又在一张近期的工作联络单上停留。
“调性瓦解计划?先锋派音乐研讨会?”
“竟然是教宗雅宁各十九世和麦克亚当总会长之间的绝密件.既然现在我能见到它,说明神圣骄阳教会的确赋予了我很高的核心权限,不过这件事情罗伊清楚么?”
范宁不是一个因循守旧的人。
在前世,各种现代流派的严肃音乐同样是他涉猎的范围。
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约约觉得有一丝不妥。
“叮咚——”铃铛声又响起。
正好助理现在进门,递来了一封罗伊的信。
「拉瓦锡主教亲启:
按照领洗节后的晚宴约定,明天晨八点起,考察组将启程赶赴旁图亚郡及阿派勒郡继续调研连锁院线工作,请通知辖区内各司铎负责人予以接洽,并且,以您同去前行为感。
罗伊·麦克亚当」
倒没什么额外的内容,是上次离别前口头约定的正式行文信。
不过就在下一秒,范宁又接到了罗伊从自己信使递来的消息——
「神圣骄阳教会的羊毛真的太好薅了,我已接近高位阶极限。
所以,你之前说的不受管控限制也不用等升格‘锻狮’的晋升方法到底是什么?
如果真的很好用,我会好好感谢你的!!」
范宁思索一番,觉得那封给拉瓦锡的信就不必回了,反正明天如常赴约即可。
他只简短地回复了信使,然后继续把头埋入了书山卷海。
「杀死一位邃晓者,如果开路程度不够,也可以多杀几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