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太阳如常升起。
“呜!——”
开往帝都圣塔兰堡的蒸汽火车车身挂满着碳渣和黑灰,滚滚烟气喷出,其庞大冗长的钢铁身躯,开始在铁轨上一寸寸挪动。
卢直接为众人包下了这列火车的前四连号,1、2号是一等车厢,3、4号是二等车厢,中间还有未编号的一小截置物区,用来呈放大件乐器。
一等车厢光线明亮,装潢豪华,八张可供横躺的红色真皮大沙发分为四组,两两对向放置,中间的烤漆木桌上摆有点心、饮品和纸牌。沙发边界是可滑动的厚织藻类纹饰门帘,此时皆用金色束带扎在角落。
1号车厢的四组座位分别给了范宁、卡普仑、希兰和卢自己,2号车厢则给了声部首席们。
其实每组沙发坐四个人都绰绰有余,但像1号车厢这样,每组只坐1个人就显得有些过分宽敞了,所以琼直接忽视了自己靠后的车票,坐到了希兰旁边,开始享用点心。
“早上好,诸位。”
“早上好,范宁先生。”“早安,卡洛恩。”
穿着一身整洁黑色礼服的范宁,在自己位置放好随身文件和物品后,与大家互相打招呼。
“昨晚睡得怎么样?”随后他落座于两位少女对面,轻声问道。
“睡得很好,就是做了点噩梦。”琼将饮料杯中的吸管吸得哧溜溜响。
“伱早点吃得挺饱,就是有点饿。”希兰故意学着她说话,然后认真答道,“…不过,我也有些类似不好的体验,比较模糊,只有一些感觉和情绪,醒来后,梦境的遗忘速度罕见地快。”
“扳机感?注视感?”范宁皱了皱眉,吐出了两个词组。
两位少女点头,希兰补充道:“…无形的扳机感,非刻意的注视感。”
“到帝都入住后,小心为上,我再去清点一遍人数。”
范宁说完从沙发起身,移步至侧边过道,朝车厢后方走去。
坐在2号车厢门口沙发的罗伊,正翻阅着一本厚厚的《管弦乐总谱读法》,看到范宁过来,眼眸里笑意盈盈,往里面挪动了一点,给他让出位置。
“范宁教授,早上好。”对面坐着的是另一位盘着金色长发的女生。
“伊迪丝,祝贺你现在担任了真正第二小提琴首席。”范宁坐下笑着回应。
她比罗伊小一届,是罗伊此前的推荐人选之一,在范宁《第一交响曲》首演中担任了同样的位置。
“谢谢。”她的声线有些腼腆。
三人稍微聊了几分钟。
“罗伊小姐,两位校长怎么样?”在公共场合,范宁没法问得很细。
“收到了您的工作信,连续两封都收到了。”罗伊说道。
“你有一些变化。”范宁点点头,然后带着笑意起身。
端着咖啡杯的罗伊,朝他狡黠又得意地眨了眨单侧眼睛,随后又恢复神色,悄悄环视了周围一圈。
范宁开始继续往后清点人数。
二等车厢铺着稍显积灰和陈旧的地毯,过道两侧是带扶手的双人窄沙发,但每排都只坐了一名乐手或工作人员。
卡普仑在候车室和上车前已做过清点,范宁的目的主要以交流为主,他时不时坐下来和大家聊几句,了解他们的个人想法和心理动态。
对于范宁这位年纪与他们相仿的常任指挥兼学长,这段时间大家对他的认识经历了非常丰富的变化,这不仅体现在对于他出众的音乐能力认可,还折服于他既讲原则性又竭力为大家争取利益的带团风格。
只会画饼的人到哪个世界都是被暗中嘲讽的对象。
而且范宁虽然看起来在考勤上十分严格,但绝不拖延时间。他每天有着明确的排练目标,只要大家准时开始,并保持高度集中精神训练,提前完成任务散场是常有的事情。很多乐手最后发现,整体用时似乎比往年“磨洋工”的排练还要少。
再而且范宁教授还是同龄人,各类帝国时下流行话题交流起来完全没有代沟。
不少女生或许还要补一句,范宁教授作为年轻英俊的绅士,是各大学校乐团指挥里形象最拿得出手的!
大部分乐手们已经把他当成崇拜和追随的对象了。
这体现在他每一次落座乐手身边聊天时,大家的表情都很兴奋活跃,甚至领座的同学们也会转头过来,一副渴望加入聊天的样子。
“大家的精神状态暂未发现异常。”范宁自从今天出门的那一刻起,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他灵觉在各位乐手身体上扫视,慢慢悠悠地查了一个多小时岗后,晃到了4号车厢的末尾。
这里是包车座次的最后一段,从5号车厢开始,就是陌生人所在的公共车厢了。
虽还是二等座,但显然不如这边一半的上座率看起来宽松,绅士和淑女们的礼帽放眼望去高低一片。
范宁的谈话加清点工作自然到此结束,但就在他于末端转身前,却不经意间瞟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位绅士坐于5号车厢的中段,方向是面朝自己的,黑色薄夹克的上方口袋露着半块怀表,高筒礼帽之下五官矮塌,闷闷不乐。
特巡厅调查员乔·瓦修斯?
范宁起初的本意自然是装作无事发生,先回去和自己人通报一下情况。
但双方目光已经交汇在了一起,而且对方的面瘫脸上,嘴角还微微扯动了一下。
于是范宁想了想,坦然踏步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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