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做什么,老余,群众等着办事呢,你忙你的。”
“鱼局,那我先过去了?”
“忙去吧,别影响工作。”
韩渝打发走余有强,掏出钥匙打开门,走进阔别近一个月的局长办公室。
办公室的钥匙田桂也有,跟进来笑道: “鱼局,你虽然没时间回来,但办公室很干净,我每隔三天安排打扫。”
“不打扫也没事,田叔,局里这段时间忙不忙?”
“不是特别忙,但也不闲。”
田桂掏出笔记本,坐到韩渝对面,赶紧汇报起来: “分局这段时间主要是协助管委会征地拆迁,种田不赚钱还赔钱,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买户口。刚开始个个都盼着征地拆迁,我们都以为征地应该很容易。
没想到等真正开始征收事情就来了,好多群众为了多要点补偿开出一大堆条件,一个盯着一个,工作根本做不下去。市领导火了,走
法律程序强制征收,直到行政拘留了六个带头闹事的,征地拆迁工作才得以顺利进行。”
“拘了六个!”
“其实不止六个,应该是十七个。”
因为协助管委会征地拆迁抓这么多人,传出去影响不好。
韩渝大吃一惊,急切地问: “另外十一个怎么回事?”
田桂连忙道: “都是因为征地拆迁引发的邻里纠纷,平时都说群众淳朴,可涉及到实实在在的利益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以前分田的时候只是丈量下,在田埋跟木桩做记号。
这么多年过去了,埋在地里的木桩早烂了,只能以田埂沟渠为界,现在征收补偿是按实际征收面积算的,毕竟不是每家所有的地都会被征收。平时关系挺好的邻居,因为几尺的归属从发生口角到大打出手,遇上这种事只能拘。”
韩渝稍稍松下口气,追问道: “还有呢。”
田桂苦笑道: “还有兄弟姐妹甚至父子反目成仇的,这主要集中在拆迁补偿方面。比如有些家庭虽然分了家,但并没有真正分开住,现在房子要拆迁,拆迁了就有补偿款,这钱到底怎么分?”
“亲兄弟大打出手?”
“何止亲兄弟,连父子都大打出手,还打的头破血流。”
田桂轻叹口气,接着道: “再就是有些人在外面做生意或者打工,嫌种地不赚钱,就把田给邻居或亲戚种,人家种了他的田,就要承担相应的农业税和三提五统。
现在管委会要征收田地,征收就要给补偿,他认为地是他家的,补偿应该给他。人家认为我种了好几年,交了那么多税费,甚至连田里的庄稼都是我的,补偿款也应该给我,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后大打出手。”
基层工作不好做,尤其遇到征地拆迁这种事。
韩渝不认为自己在分局,能处理的比几位老前辈更好,干脆换了个话题: “除了征地拆迁,有没有其它治安桉件?”
“刚刚过去的一个月,查处治安桉件二十八起,酒喝多了闹事,学生打架,不学好的聚赌,全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刑事桉件呢?”
“刑事桉件六起,主要发生在几个大工地。王局在排查道路施工的民工时,排查出一个逃犯,已经把逃犯移交给桉发地公安局了。永达机械公司工地财务室发生失窃,原本打算用于采购材料的两万多元现金被偷走了,许局去现场看了看,判断是内鬼所为,很快就排查出盗窃犯,人已经抓到了,赃款也起获了……”
六起刑事桉件,破获五起,那起暂时没破获也有了线索。
大师兄不只是老刑侦,并且做过好几年重桉队长,对他而言这些都是小桉子。
再想到石胜勇、王传伟、江世富和眼前这位副教导,公安工作经验一个比一个丰富,韩渝意识到开发区分局有没有自己这个分局长真无所谓。
不过话又说回来,市里和局里把自己从长航分局调过来,本就不是出于开发区治安的考虑,而是出于开发区发展尤其怎么发展港区经济考虑。
至于让自己当这个分局长,完全是因为知道自己不可能离开公安系统,或者说根本不可能不管江上的事。
韩渝正暗想这么安排也挺好,田桂话锋一转: “鱼局,李光明辞职了,有人在滨江见过他,说他头发都白了。”
“是吗?”
“他老婆开的建材市场被市里收回了,市里刚把建材市场卖给了一个浙海的大老板,连地皮一共卖了六百多万。”
田桂笑了笑,接着道: “听说他老婆为了把他捞出来,只要纪委提到的受贿和挪用的钱,他老婆一分不少的全捧出来了。”
韩渝低声问: “捧了多少
?”
“八十多万。”
“这么多啊!”
“他这是有关系的,如果没关系,像他这样的少说也要判个十年八年。能钱消灾,能全身而退,真便宜他了。”
“是不是有人对市里这么处理有意见。”
“嗯,主要是老干部。”
韩渝沉默了片刻,轻叹道: “市领导也有市领导的难处,叶书记在我们陵海是一把手,可在更大的领导眼里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正处。叶书记能顶住压力收拾李光明,能收拾到现在这样,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田桂点点头: “刚开始我们不知道,觉得叶书记太软,现在想想叶书记其实挺厉害的。换作谢书记,估计碰都不敢碰李光明。”
这人啊就怕对比。
谢书记在陵海时,大家觉得谢书记挺好,如果不是后来非要搞什么创卫,评价会更高。叶书记来了之后,大家发现谢书记就是个庸官,在陵海做了十年一把手,几乎没干成什么事。
又比如杨局,以前大家伙也觉得杨局人不错。
周慧新来了之后,个个都觉得周慧新有能力有魄力,而杨局则像个 “好好先生”,做了那么多年公安局长,纯属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并没有什么大的作为。
韩渝摸着嘴角,不由地想人家又会怎么评价自己这个开发区分局局长,会不会觉得自己跟杨局一样一事无成,就是个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