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湖、良庄是思岗西北角的两个乡镇,而丝河则是思岗最北边的乡镇,经济发展的还不如丁湖,越穷的地方越容易搞出这样的事。
老家的干部不争气,老韩很没面子,沉默了片刻问: “柠柠,卢书记交代的事,三儿有没有帮着办?”
“办了。”
“办得怎么样。”
提到这事韩向柠就想笑,走到门口笑道: “三儿帮着良庄榨油厂介绍了个大客户,本来以为能交差的,结果卢书记又让建材机械厂的销售副厂长去了陵海。”
老卢不只是在良庄德高望重,在丁湖一样有威信。
丁湖的老百姓都很佩服老卢,丁湖的干部虽然在公开场合总是骂老卢,但心里一样佩服,尤其到发工资的时候。
老韩觉得卢书记能拜托女婿帮忙是给自己和女婿面子,追问道: “后来呢。”
“三儿和章叔去良庄办桉时不是吃过卢书记一顿饭么,听说建材机械厂的领导要来,两个人为怎么接待发愁了好几天,毕竟人家来了要尽地主之谊,可所里又没钱。”
“请人家吃顿饭能几个钱!”
“人家是来跑业务的,不可能一天就回去,要管好几顿,要安排住宿。三儿有多小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和章叔商量了半天,最后咬着牙说一个人出一百块钱。”
“该就,我给他报销!”
“爸,不要你报销。”
“他们局里报销?”
“也不用他们局里报销。”
韩向柠回头看看老妈和韩宁,眉飞色舞地解释道: “他们都做好了出大血的准备,结果人家是坐着奥迪轿车来的,人家自己下旅社,不用他们钱。”
老韩愣了愣,随即笑道: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卢书记是什么人,怎么会让建材机械厂的领导他的钱。”
“是啊,不但没钱,还跟着吃了好几顿。”
“跟吃了好几顿?”
“人家要跑业务,可人家跟陵海的那些建筑站不熟悉,没个人介绍都找不着说了算的人。三儿认识的人少,丁所做了那么多年派出所
长,认识的人多。再加上李主席帮着介绍,三十几个乡镇的建筑站基本上都跑了一遍。”
“有没有谈成业务?”
“谈成了三笔业务,已经签了合同。三儿说还有几家有意向,打算过段时间去良庄考察。”
“人家没白跑就行。”
韩向柠能理解老爸的心情,禁不住滴咕道: “爸,你是有面子了,三儿却头大了。”
老韩不解地问: “他怎么头大了?”
“工地上用的那种塔吊很贵的,人家又不给全款,这业务又是三儿帮着介绍的,如果将来人家不给钱,三儿要帮着追讨。”
韩向柠顿了顿,强调道: “现在到处都是三角债,搞建筑干工程又有风险,万一到时候给不了钱,卢书记肯定会找三儿。”
老韩同志没想到女婿不只是要帮着介绍客户,接下来还要帮着催收尾款,挠着脖子说: “公安介绍的,那些建筑站应该不敢托着不还。”
韩向柠苦笑道: “卢书记在电话里也是这么跟三儿说的。”
韩宁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噗嗤笑道: “这个卢书记是赖上三儿了,向主任,你跟他儿媳妇不是同事么,回头问问他儿媳妇,哪有她公公这么做事的!”
向帆被搞得啼笑皆非,正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老韩就感叹道: “卢书记又不是为他自己,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乡里。乡里的企业要是搞不好,哪有钱给干部教师发工资。”
“为了乡里?”
“建材机械厂就是乡里办的企业,他办企业赚钱不只是为了给干部教师发工资,也是为了减轻群众负担。修路、建桥、盖学校什么的很少跟群众摊派,听说连建机场的捐款他都帮群众顶回去了,我们丁湖的干部要是有卢书记一半的公心,有卢书记一半的魄力,丁湖也不会搞成这样。”
滨江建飞机场,市领导带头,全市从机关干部到普通群众都要捐款。
张江昆捐了,韩宁捐了,老韩捐了,向帆捐了,韩向柠捐了,韩渝也捐了,说是捐,其实是从工资里扣。
农村是直接摊派,全市上上下下都出了钱。
张江昆不敢相信居然有一个乡没捐,顿时目瞪口呆。
老韩点上烟,又意味深长地说: “都说三儿的师父路子野,但跟卢书记相比,他师父的路子真算不上野。”
张江昆好奇地问: “卢书记有背景?”
“卢书记没什么背景,他都没正儿八经上过几天学,他就是个泥腿子干部。但良庄有背景,良庄走出去好多领导干部。有那么多领导干部撑腰,卢书记当然不怕。”
“多大的领导干部?”
“地方上的有一个***,部队领导有两个正军级。厅局级、正师副师、正团副团更多。”
“那个乡这么厉害!”
“良庄重视教育,只要学习好,家里再困难乡里也会想方设法资助人家上学,没考上大学的送部队当兵然后考军校。在良庄不是验兵验上就能去当兵的,要看学历,要看乡里同不同意。”
“这对那些学历不高的青年不就不公平了吗?”
“这是卢书记当副乡长时定下的规矩,群众对他又都很服气,没人觉得不公平。”
老韩同志磕磕烟灰,补充道: “我有个战友就是卢书记送去当兵的,后来也考上了军校,提到卢书记别提多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