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铁纵马而前,却见一个戴着面具,压着斗笠的神秘人正老神在在地坐在路道中央的一块石头上。
石头挡在了道中央。
面具后,一双瞳孔则在安静地注视着他们。
刘铁虽是五品,但此时依然缓缓起臂,抱拳先行了个礼,然后问:“阁下.”
话音未落,一阵嘶哑的冷声从对面传来。
“你们是什么人?”
刘铁一笑,然后道:“我们乃是星河商会请去的帮着护送.”
他还没说完,那巨石上的斗笠人忽地抬了抬手指。
这一抬,天空中忽地凝聚出一道有一道的透明波纹。
波纹转瞬便成,又转瞬凝合,随着他的手指化作了一把极长又极静的刀。
斗笠人抬手,直接往刘铁斩去。
刘铁只觉血都凉了半截,面容惊骇地道了声:“列阵!!”
三百骑兵挥刀向天。
在其之上,顿时显出一道了巨型波纹。
好似有透明的无形的巨人挥刀。
刘铁也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运转气血,从怀里祭出一柄小锤子。
小锤子才出现就光芒闪动,被刘铁往上一抛,随着那三百骑兵列阵挥出的一刀共同迎向那垂天而落的刀。
斗笠人自是李元。
李元看着那一刀,心中没有半点波动。
他抬手压下。
那迎来的力量,便如枯朽之物,被摧崩,撕裂。
三百骑兵顿时士气不振,面色发灰。
而那灵器锤子则是直接被打飞,其上闪动的光芒也是瞬息暗淡下来。
李元继续压下。
他手指划向之处,便是毁灭。
刘铁面色惊惧,他仰面看着那刀气,只感觉好似天塌下来了一般,这完全不是对等的较量,而是彻彻底底地镇压。
他心中骇然难言:绵州道上怎么会有这种大人物?!!
就在这时,舒世元大吼道:“前辈留手!!留手!!”
那刀不急不缓地停了下来,悬在众人头顶。
阳光进入这狂暴又安静的刀气,被折成无数黄金的碎蝴蝶洒落在众人苍白的脸上。
舒世元看这狂暴的力量说停就停,更添几分惊骇,但他暂时压下惊骇,大声道:“我们.我们是瀚州道节度使谢家的人!至于我们所来为何,却是不能告知,还请前辈恕罪!!”
他双手紧紧抓着缰绳,心脏如鼓点跳动,手心已全是汗。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悬浮在天上那被阳光染成碎金的刀气。
这是什么样的力量?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力量?
忽地,舒世元想到了什么,双手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个令牌,举高道:“这是信物!是信物!!”
良久
淡淡的声音传来。
“走。”
一字落下,这三百铁骑和两个使者才如释重负。
而刘铁忽地看了自己披在肩侧的头发居然已经被那刀气斩了半截,可以说若是舒世元那句“前辈留手”再慢半点,他便不仅仅是头发落地,而是人头落地了。
待到去远,刘铁急忙对舒世元作揖,道:“多谢舒兄。”
舒世元摆摆手,喉结滚动道:“刘兄乃是五品,见多识广,可知刚刚那人是谁?”
刘铁摇摇头。
舒世元又道:“那力量是四品么?”
刘铁苦笑道:“定是无疑。”
舒世元道:“想来只是无意遇上,与我家节度使无有恩怨,否则也不会听闻名字便放我们离去。”
刘铁道:“幸好不是使君的敌人”
三百铁骑去远。
阳光下,斗笠人跳下,走过路面,手一招,那头发便落入了他五指之间。
没什么好说的,老伎俩了。
但却是真的方便。
李元想过悄无声息地割些头发下来,但显然不现实,所以他才采用了这样的手段。
很快,他熟练地来到一处隐蔽之地,然后去了自家特产“白木匣”,将刘铁的头发装入白木匣,继而开始问话。
因为头发颇多,且刘铁并不算强大。
所以,李元问了很久,白木匣中的头发才堪堪将要烧尽。
此时,阳光穿透树荫,在林间投下铜钱般的光斑光孔.
少年托腮,靠在一棵老树前,凝视着即将用尽的“白木匣”。
前因后果,他已然知晓。
诸多思绪于心底闪过。
‘天子为求万无一失,欲联姻于瀚州节度使。’
‘瀚州乃是玉京的大门户,而瀚州节度使自身势力也是强大无比。
这一点仅从其能抗衡五行宗中的三宗,再加佛门的两个大寺庙,便可看出。
虽然这种抗衡未必是势均力敌,但却也真正是可以让那三宗两寺投鼠忌器的封疆大吏了’
‘这两人便是瀚州节度使派来的使者,目的是看看天子与莲教这边的底牌。’
‘而这底牌,相当可怕。’
李元心中自喃着。
‘其一,幽骑计划。
由奇兽,青莲秘兵,对应兵器,特殊兵法组成的三千幽骑.
这是一支无敌的铁骑。’
‘寻常人不可能驾驭奇兽,可若是奇兽源头的青莲秘兵,却是可以了。
问刀宫的六品弟子,记忆化奇兽,人身化秘兵,再将这秘兵和奇兽融为一体,成为幽骑。
至于兵器,则是受了传承的祝师亲自锻造而出。’
李元缓缓摇头。
‘别说三千幽骑了,这般的骑兵,便是十多个,就足以给一个势力带来真正的麻烦了。
三千而且还是受控于兵法的三千幽骑。
这是彻彻底底的无敌,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就算我拦在前面,也会被秒杀。’
‘不过,如今幽骑还在构建之中,人数还未达到一千。
但三年之内,应该可以达到了。’
‘其二,莲。
具体的原理,舒世元与刘铁都不知道。
只不过他们被告知,一旦莲盛开,一座城市便会毁于一旦。’
‘这姑且当做是核武器吧。’
‘其三,暖雪。
果然,暖雪是莲教掌控的一种调运阳气的秘法。
通过暖雪,再加上鬼域合并带来的阳气集中,便可以轻松地制造出高品质肉田。
而高品质肉田,意味着更多的资源,更强的高手,更深的底蕴。’
‘那么.我该怎么做?’
李元觉得有些无解。
在知道异界兵法后,他再度将“一人难当一军”的想法印入了脑海中。
他虽然强大,可若正面碰上强大的军队,也决计无法讨好。
更何况,这些军队往往还会有许多随军高手。
无论是他,还是那位吕大将军在这般的力量面前,都是难以抵挡。
莲教谋划多年,天子与之合谋,一朝天翻地覆,龙蛇起陆
他想了许久,又许久。
忽地,他目光幽幽,看向“白木匣”,问了个很古怪的问题:“与天子联姻的女人既叫谢薇,那谢薇是否存在未曾出嫁、且关系极好的姐妹?”
“白木匣”里传来刘铁的声音:“有三人。
荀琼燕,谢薇的同门师姐,已入五品,感修道之路艰难,准备寻一男子,同寻大道,目前深居于菡萏山。
谢瑜,谢薇的亲妹妹,已入六品,使君欲为其招一英豪夫君,需得实力强大,潜力浑厚,还得愿意入赘谢家。目前居住于使君府。
公羊晓雪,谢薇的世家的闺蜜,虽只是六品,但依然常与谢薇同游,听闻其也在寻找合适夫婿。目前居于公羊家。”
李元目光幽暗,垂动数息,忽道:“和我好好说说谢瑜,我要知道关于她的一切。”
密林之中,白木匣缓缓燃烧。
李元认真倾听着,思索着
不时又问上两句。
终于,在他快要问好时,那白木匣彻底焚烧殆尽,在风里化作青烟散去,无踪。
虽然还有一点细枝末节没掌握,不过问题不大。
李元微笑着起身。
他又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方式。
他要杀天子。
可他无法确认真正的天子是谁,更无法靠近真正的天子。
他已经看到了三个天子,却难辨真假。
他也曾经尝试过靠近天子,并露出杀意,但结局并不好。
既然寻找天子、靠近天子如此艰难,
那.不如换个思路:让真正的天子来靠近他。
‘天子要娶皇后,必然不会派替身来。
一来,一个正常的男人不会容忍正妻在新婚之夜由他人代劳;
二来,瀚州节度使势力这般庞大,未必不会知道天子有替身,天子也不会蠢到在这个关键时刻让替身来,因为这么一来,联姻的事就会彻底黄了。’
‘如此一来,新婚之夜的瀚州节度使家宴之中,所出现的天子必然是真的。’
‘而在国中之国的明月府,又是在节度使府邸之中,天子必然也是防范最少的时候。’
李元舒展了下身子,缓缓起身。
他的思路越发顺畅。
‘宗门师姐,太过遥远。’
‘世家闺蜜,亦是生疏。’
‘那,我只要成为谢瑜的男人就可以了。’
‘使君既欲为谢瑜招一英豪夫君。’
‘那么.’
‘天下英豪,舍我其谁?’
李元决定了干这事儿。
虽然他没见过谢瑜,但这种事和见没见过没关系。
他不是为了爱情,甚至不是为了美色。
这一次,他只是为了等天子。
只要你有耐心,杀一个人完全不需要迈过重重险阻、九死一生地靠近他,而只需要在一个他必然会到、必然会放松警惕的地方等他,然后在关键的时候、在他意想不到的时候,挥出一刀。
如是而已。
李元不缺时间。
他有耐心。
当然,这活儿对他来说,也是一次新奇的体验。
长生路漫漫,若是不能寻找到一些刺激的、新奇的事去做,那将了无趣味。
李元希望自己永远保持对生命的热情。
等天子,以及新体验,构成了他此番的动机。
否则只是为了等天子,就要让他去节度使府邸假扮奴仆、然后卑躬屈膝、忍气吞声地服侍别人,他也不会做。
他一向不喜欢这种无意义的自虐。
不过,李元并没有立刻出发,而是回到晨曦庄园,与薛凝、崔阴、姑瑶珏、景水香等女说了自己要远行一段时间。
然后,他又来到黑市鬼域前,与阎娘子好好儿说了一番他所知道的信息,并且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阎娘子宛如深渊中的青衣娘娘般,头配古木发簪,唇染冷色丹红,安静站在红黑界膜前。
待到李元说完了,她轻声道:“相公,注意安全你我如今,已是真正地一荣俱荣一辱俱辱。你若出事,我也不能独存。”
说完,阎娘子也说了会儿她这边的事。
庞元死了,这位行骸临死前来到了阎娘子身边,请求她能够死在黑市鬼域里,如此一来她就可以变成黑市鬼仆。
阎娘子同意了。
说完,她招了招手,却见黑白楼影之间,一个古怪的坐在轮椅上的白衣女鬼垂首而出。
李元看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这故人虽是他认下的妹妹,可他们的人生并未完全的交集。
庞元必然有她生命里的精彩,也有她认识的人,只是那些故事已经和他无关。
“庞元为我成功地组建了云山道的行骸势力。
我起了个名字,叫判官司。
我想他们每一个人都能去赏善罚恶。”
“对了,之前我在伏江道鬼街时,曾经救过两个人。
一个喜欢白衣服的男人,谢清安。
还有一个喜欢黑衣服的女子,范仇晚。
这两人皆是嫉恶如仇之辈。
范仇晚杀恶人无数。
谢清安却救善人无数。
这两人变成行骸后,无意到了云山道,又遇到了庞元。
我很喜欢这两人,就让他们当了判官司的首领。”
阎娘子侃侃而谈,旋即又道:“最近冰棺鬼有些异常,好似是冰渊上有又有什么尸体要落下来,那尸体当是怀了能够构成恶鬼的大执念,否则冰棺鬼也不会如此冰渊下游,无人之处常有极阴之地,到时候我会去探查一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