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此等天骄入我掌中,大善!
许白焰元神就站在地宫中,低头注视着远处。
远处,许许多多孩童正蜷缩在地宫里。
他们大多衣衫褴褛,大多面黄肌瘦,脸上透露着疲惫,惊恐。
黑石堂主背负双手,缓缓走到许白焰身旁。
却听黑石堂主说道:“流荒的人越来越多了,他们为了进入玄都,甚至愿意将自己的儿女送来槐帮,就好像进了太玄京,就能在这世道中活下去一样。”
许白焰看着地宫中许多脏兮兮的孩子,就好像是看到了昔日的自己。
“这些孩子绝大多数都会死在太玄京。”
许白焰道:“若无槐帮,他们还会死得更早些,现在虽然辛苦,总要出去讨食,总要出去行窃,又或者看一看玄都人们的动向,可总归能够吃一口饱饭。”
黑石堂主沉默二三息时间,平平无奇的脸上突然闪过一抹疑问,他转过头来,看着许白焰元神询问道,“你觉得这些孩子便只能如此?”
许白焰抬起头来,笑了笑:“世道如此,就连我们都只能尽力往上爬,都只能从低贱的人潮中奋力爬出去,大哥,这些寻常孩童便如同地中的麦子,他们又如何能够躲过镰刀的收割?”
黑石堂主转过头来,轻声道:“可是,此时的槐帮本身便是镰刀啊。”
许白焰心中不以为意,眼神里却流露出些可惜来。
“其实这些孩子也算帮了我大忙。”
许白焰道:“若没有槐帮这些孩子,楚神愁也不会收我为徒。”
黑石堂主深深看了许白焰一眼,提前道:“往后若你爬的能更高些,希望不要忘了这些终究会枯黄、然后落在地上的槐叶。”
许白焰元神重重点头,旋即眼中闪过一丝忧色了。
黑石堂主微皱眉头,询问道:“即便是那陆景天赋仍然出乎我的意料,楚神愁碍于脸面,已经无法再收他为徒了,既然如此你又何须担忧?”
“我不担心他的现在,我担心他的未来。”
许白焰深吸一口气,俊美容色多出些阴沉:“召兽见帝,陆景已经引起了许多贵人的注意,据说玄都李家李雨师都曾去见他。
那一日在盛府,即便他已经元神大亏,可他元神出窍,聚拢元气,仍然气象鼎盛,绝不可轻视。
他这等天资瞒不了多久,往后必然有贵人愿意费许多代价,修复他元神损伤……”
黑石堂主听到这里,就已然明了许白焰究竟在担心什么。
“伱是害怕未来,起势的陆景终会发现是我们动手杀他?”
许白焰道:“我们这许多年累积,一步一步攀爬,不知熬过了多少磨难。
哪怕陆景发现的几率仅有毫末,我们也不可冒险。”
黑石堂主眉头微挑:“你的意思是……还要继续杀他?”
“上一次,我们小看了他。”许白焰咬牙道:“四境的元神修士,两位四境加上三哥都不曾杀了他!
大哥,你可否亲自出手,陆景清贵,时至如今,都不曾投靠任何一方大府、贵人,若是现在杀他……”
黑石堂主神色不变,他低头思索一番,轻声说道:“在京中杀人,并无那般简单,现在扰空镜也已经碎去,以我的境界若是贸然出手,很有可能会引起玄衣卫的注意,反而得不偿失。
这件事,容我谋划一二日。”
许白焰听到这里,语气中多了些紧张:“可若是这两日有贵人招揽他……”
“世事无常。”黑石堂主打断他的话,他依然望着地宫中的孩童:“一路走来,你我都已经付出良多,既然想要在这阴暗的世道里种一棵遮天蔽日的槐树,就要步步为营!
陆景一事尚不至于那般急迫。
而且,与陆景相熟的贵人也已经有了,几个槐叶看到他进了陆府,想来是去拜见重安王妃,具体缘由尚不清楚。”
黑石堂主说到这里,又认真望着许白焰道:“你天资不凡,平日修行也要更刻苦些,否则这一次陆景没有入楚神愁的门,可若是有下一个陆景,你又该如何?”
许白焰听到重安王妃四字,面色已然有变,又听到黑石堂主告诫,脸上也浮出认真之色,点头应是。
许白焰便顺着地道回了府邸。
他肉身坐在木椅上,睁开眼眸。
这位长发落肩的翩翩公子低头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恰在此时,房顶传来微不足道的声音。
常人自然无法听到那些声音,可元神化真的许白焰却缓缓抬起头,只见他一道神念涌动,穿越大梁,飞上屋顶。
一只黑白相间的猫,正在屋顶上悄然行走着。
坐在房中的许白焰脸上不加掩饰的流露出厌恶来。
那道神念朝前涌动,飞入猫脑海中。
那猫脚步猛然一顿……
“喵……”
一声极轻微的猫叫声之后。
猫口鼻眼中,俱都流露出鲜血来,倒在屋顶上。
本是吃不饱的流浪猫,如今死了,甚至都没有压响屋顶上的青瓦。
许白焰吐出一口气,收回神念。
他站起身来,站在铜镜前,看着自己。
几息时间过去,却见许白焰脸上缓缓流露出潇洒而又和煦的轻笑来,眼里还带着些暖意。
他便如此出门。
可房顶上,那只无辜猫的尸体倏忽间燃烧,化为黑色的灰烬。
仔细看去……
屋顶上,竟然落满了这种黑灰。
——
重安王妃前来养鹿街,并无人知晓。
王妃踏出陆景房门的那一刹那,她的身躯便消失不见了。
连带柔水也消失在虚空中,不知所踪。
哪怕是以陆景如今的元神敏锐程度,都察觉不到丝毫的异动。
“王妃不知是哪一境的元神修士,也许已经达到神火的境界了。
甚至……更高。”
陆景这般揣测着。
青玥却还愣愣的看着王妃消失的地方。
陆景以为她在惊异于元神修士的神出鬼没,足足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怔然的青玥才感叹道:“少爷,你说同样是女子,王妃为何能生的这般美?”
陆景一时无语,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在二人站在门口时,空山巷中的含采姑娘又提了两个大食盒出门。
她看到陆景,又远远朝陆景笑了笑,继而朝着空山巷深处而去。
陆景也点头回礼,倒也并不多想。
旁人的事,他也不至于做些无用的揣测。
夜里。
陆景闭目观想大明王焱天大圣。
陆景隐龙枝遮掩下的元神,散发着炽盛的金光。
金光又包裹元神,那些浅浅裂缝已然缓缓被修复。
元神也变得更加凝实。
陆景就盘坐在房中,就此休息。
有被奇物游圣符水提升过效用的隐龙枝,便是有元神大修注视陆景,也看不到陆景因为大明王焱天大圣而流转出来的炽盛金光。
神武天才这璨绿命格加持之后,陆景只觉得炼神更加容易许多,元神凝练的速度也更快了。
“有璨绿命格加持,再加上我本身天赋,元神化真,分出神念已然近在眼前。”
陆景思索间,元神之后又缓缓照耀出一道大梵日!
梵日法身第一相,梵日金刚……
陆景被刺杀时,借这一门不凡佛秘,一举镇杀另一位日照修士。
由此可见,这梵日法身不愧为(法灭尽经)中的佛秘,由烂陀寺主持般严密帝所创,其中的威能自然不用多言。
“只是,这一门佛秘修行起来极难,哪怕是以我的元神天赋,再加上参悟以及之前的修行奇才两种命格,都只能堪堪掌握皮毛。
正因如此,那一日强行运转,才会给我元神那般恐怖的负担。”
“可现在,有了神武天才命格加持,再看这梵日法身,却发现简单了许多,诸多奥妙处,一念过去,便能想通。”
梵日法身,有金刚相、菩萨相、佛陀相!
仅仅只是金刚相,都能够轻易镇杀同境修士,若能修到鼎盛的梵日佛陀相法身,又不知是何种光景。
陆景修行许久,一直到深夜。
最后他才拿出玄檀木剑。
玄檀木剑上的纹路,在黑夜中都充斥着一种神秘的美感。
陆景元神出窍,落入玄檀木剑中。
周遭元气也缓缓朝着玄檀木剑而来。
“八品玄檀木剑,其中却染过仙人血,只要用元气日日灌注、磨练,便能够将其中的仙人血激发出来,用于蕴养玄檀木剑,以此来提升他的品秩。”
诸多元气流入玄檀木剑中,缓缓运转着。
玄檀木剑上那些纹路,竟然闪过赤色光芒。
光芒闪耀。
身在玄檀木剑中的陆景元神,已然能够感知到玄檀木剑变得越发刚硬,也变得越发奇异。
陆景只觉得玄檀木剑中流入的元气猛然壮大,一种杀伐气深腾而出,落入元气中!
陆景似有所感,元神一动,玄檀木剑上发出极微弱的日月剑光!
日月剑光并非经、典级别的神通,也并非秘术。
可是此刻即便是被陆景压制了许多的日月剑光上,都充斥着一种杀戮气息,令人惊讶。
“元气流过,壮大二三分,剑光凝聚,杀伐四溢!
“玄檀木剑的品秩,已然可定七品,在仔细磨砺上月余时间,便能入六品,已经算是难得的宝物。”
陆景嘴角露出些笑容:“只是不知,玄檀木剑的顶峰何在。”
若非有鹿山观神玉这件奇物,他自然无法想到日日以元气磨练此剑,能够令玄檀木剑品秩不断提升。
就在陆景磨砺玄檀木剑,以仙人血液提升玄檀木剑时,透露出的那微弱杀伐气,却被一人捕捉。
太玄宫中!
帝座之上,有人缓缓睁眼。
那一身黑衣,其上雕饰着许多神秘纹路,透露出难以言说绝伦贵气。
隐隐约约间,那神秘纹路中,可见升腾的云雾,可见盘结的天龙,也可见叩首的仙神!
他感知到那微弱的仙人血液,睁开眼眸。
眼中无悲无喜,又看向书楼方向。
书楼修身塔中,正坐看残局的观棋先生也睁开眼睛,看向太玄宫方向。
“这陆景,能承四先生的剑?”帝座黑衣神念流转。
观棋先生站起身来,向太玄宫行礼:“只是四先生练剑时所用的木剑。”
帝座黑衣点头,语气里竟又多出些期待来:“若是陆景真的可以承四先生的人间剑,对我们这偌大人间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观棋先生沉默不语。
帝座黑衣抬头,看向太玄宫外的天穹“夫子……不知何时能够归来。”
“夫子曾言,他归来时雪落人间,也许下一场雪,他便能回来了。”观棋先生回答。
帝座黑衣颔首,又问道:“夫子登天门,又要落人间,天上仙人总要以尸首铺路,才会让他下来。”
观棋先生道:“四先生能回来,夫子自然能够回来。”
帝座黑衣微微一笑:“夫子……和四先生不一样。”
——
陆景早上练了许久的五段真玄掌,以熔炉熬炼自身气血、肉体,又让青玥温习了那吐纳法。
直至吃过晌午,这才出了小院。
走过养鹿街,上了马车,又来到书楼前,陆景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手持象牙折扇,身姿挺拔,一身华衣不必过多形容,自然是一等一的豪奢。
“陆景,我等你多时了。”
李雨师转过身来,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拿着折扇,朝陆景笑着。
陆景神色不变,也向他行礼:“雨师公子。”
李雨师脸上笑容洋溢,对陆景道:“我也并不遮遮掩掩,雨师今日前来,就是为了陆景你。”
“你我年龄相差不多,叫我李雨师便是,我不愿拘泥于礼节,有时候礼数不可少,却也不必时时守着礼数。”
陆景只是笑着点头。
“我今日还在这书楼中约了一位好友,他也是享誉天下的奇才,想来陆景你和他见面,必然也会惺惺相惜。”
李雨师这边说着,上前走了两步,和陆景并肩,又做了个相请的手势。
看起来似乎是和陆景颇为熟悉,若是旁人见了,也会以为二人是好友的关系。
陆景自然不会因为李雨师对他的热情,而受宠若惊。
那夜的刺杀事件,李雨师也在陆景怀疑中。
直到许白焰露出了马脚,又牵扯出槐帮来,陆景对于李雨师的怀疑,才少了许多。
可即便如此,事情上去不曾明朗之前,陆景也自然不会彻底打消对李雨师的怀疑。
可尽管如此。
他依然和李雨师行走在书楼中。
“陆景,那日你对我说的清贵之语,我思来想去,却也忽然觉得有许多道理。”
李雨师和陆景走在书院里,道:“一身清贵,谁又能不向往?只是有些人出生就在漩涡中,总要沾染世俗才可过活,没有选择的余地。
可即便如此,我却也觉得你与很多贵胄子弟大有不同。
正因如此,我心中觉得就算不能和你成为同僚,也可以做一做朋友,平日里饮茶下棋也应当是很好的事。”
李雨师语气平平,却给人一种信服感。
陆景也笑道:“雨师公子有此意,陆景又如何会去拒绝?”
他嘴上这般说着,可心中却觉得以那日酒楼中的印象,李雨师绝不会浪费时间,无端来找自己。
只怕最后,还要落在七皇子开府建牙这件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