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平日里极为疼爱南禾雨的洛明月却一脸肃然。
只见她轻弹蟾魄,剑气就此开枝散叶,直升虚空,拦在千秀水之前。
铿锵!
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
千秀水直落而下,刺入几人眼前的青石街上,南禾雨面色苍白落在地上。
洛明月深深看了南禾雨一眼。
南禾雨侧过头去,看向陆景。
“我只是靠近看一看他。”她抿着嘴唇:“陆景先生心有所持,看似随和实际上气性高傲,心所行所为皆有良善二字作为丈量天下事的尺度。
他怎会以自身性命、以自身所持换荧惑之星映照,换那一条苍龙性命?”
洛明月目光冷然,她的目光始终落在云中陆景身上,只是声音却越发冰寒。
“映照荧惑,他就已经不再是陆景了。
他已无情无性、无思无想,荧惑帝星托生于他元神、肉身中,生灵在他眼中不过草芥,乃至人间存亡于他而言也算不得什么。
这样的人物活下去,对这人间不过是一场灾祸。”
“禾雨,你应当拔剑斩他,斩去荧惑,为已死的陆景先生元神、肉体求一个安乐!”
洛明月指向陆景。
南禾雨抬眼看去。
却见刹那间,整座太玄京中不知有多少元神、多少武道气机猛然迸发。
东城内外,狂暴的元气凝聚成为实质,令人看不真切。
洛明月再不犹豫,她手持蟾魄刚刚踏前一步。
柳大家却言语中略带着迟疑,道:“陆景……似乎是陆景。”
南禾雨骤然转头。
洛明月也停下脚步看一下柳大家。
柳大家正欲说些什么。
陆景已经缓缓拔出归鞘的杀西楼。
“天下纷乱,该死的人不曾死、不该死的人反而死了许多。”
陆景抬头左右四顾,最终落在太玄宫中。
落目之处,俱都是无比森寒的杀意。
“圣君布下棋盘,杀于人间有功之人,欲亡半座天下保全半座人间。
陆景力弱,看不出棋局对错……只知道天下没有不得不死之人。
陆景如是、观棋先生如是、四先生如是。
今日观棋先生已死,陆景再不是大伏景国公。”
“诸位……人皆有命,不过却只有一条命。
陆景长剑在此、长刀酝春雷、元神照九星,此时此地要出这太玄京。
若有人阻拦,为了不死,便只能拔剑相向。
刀剑无眼,不惜命……可来拦我!”
陆景说话间,杀西楼流出一道剑光。
那剑光遍布四方,仿佛一滩流水流过人间静默无声。
可那无声中,却又隐含着霹雳、隐含着雷霆、隐含着盖世的杀伐、隐含着霸烈。
大司徒听到陆景这般平静的话语,身躯一僵,猛然转身。
他转身看上陆景,却见陆景眼神里依然酝酿着那道血色。
那微不可见的血色却并没有遮去陆景眼神中的清明。
这时,陆景天王星照耀其身,又有罗睺照下星光。
一时之间,陆景神念出窍,显化一座罗睺天王法身,如帝如王,手中却握着一把斩首大刀!
“陆景得控元神,思绪清明,他……”
大司徒只觉得不可思议,就连严阵以待的少柱国李观龙都不由紧紧地捏了捏缰绳。
原本已然绝望的南禾雨眼中骤然间伸出希望的光彩。
洛明月大为不解,她看着柳大家问道:“为何?”
柳大家摇头。
……
太玄宫中。
原本嘴角就露出笑意的剑甲不由大笑。
笑得整座太玄宫震荡,他指着崇天帝笑得前仰后合。
“你方才说,死一条苍龙,得一个无情无性的斩仙剑也值得。
现在又如何?”
时至此刻。
崇天帝眼中的平静终于荡然无存。
他看了一眼商旻,又看了一眼陆景。
不知为何,他眼中这两人竟然隐隐重合,此间这一幕一如许多年前,大伏第一位白衣出走太玄京之时。
“你苦心孤诣,以鹿潭之力作饵、以太华帝子山河图录作底,只等待这少年映照计都罗睺。
今日你且再看!”
商旻大开双臂,神术、白鹿两道剑光周然飘动起来。
剑意凝聚,两柄名剑消失了踪影,只有微风一般的溅起在空中飘荡。
崇天帝站在原地看了二三息时间,似乎终于有些厌烦了。
他终于探步走出那废墟,对商旻道:“你与陆景,只能选一个。”
商旻抬头:“你不怕天地之真查知了你的修为,不怕天上三星妨碍你那棋盘走势?”
崇天帝眯着眼睛摇头:“赢棋之道在于多变,棋盘中生了异类一时失利罢了,又算得了什么?”
楚狂人探目,隐有担忧。
商旻却摆了摆手:“让我来看看你这位天下第二,究竟是否名副其实?”
“所以你选了陆景?”崇天帝询问。
商旻道:“我曾与这少年说过,他若出太玄京我要助他一臂之力。”
“一臂之力……也好!”
崇天帝抚袖,太玄宫中一时之间迷雾阵阵。
而东城以内,陆景仍然站在墙头,洛明月看得出神。
大司徒猛然惊觉,他眼中带着炙热,高声问道:“景先生,你如何见荧惑?”
陆景身在千百强者、十余万锐士中央,道:“荧惑为我照帝星,自然为我元神之光、元气之引、手中之剑,是我探天地之真的兵器。”
“只是兵器?”大司徒喘着粗气。
“只是这兵器不同于以往,要更锋锐,更血腥一些。”陆景抚摸长剑,剑尖又朝前一指:“陆景今日要出城,敢拦我陆景,便要上我执剑山走一遭。”
“执剑山?”
“为我星宫,自此之后,执剑山中不仅埋人间恶孽,也埋拦路人!”
“我陆景要活,天下就没有不得不死的道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