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灵川问她: “傅松华这人是什么性子?”
“不太说话,不爱应酬,也、也不爱笑,但是精明有主见。”
“他前几天是怎么被抓的?”
“天热,他回家吃了两碗酸梅汤后午睡,结果外头忽然有人冲进来。傅老爷......傅松华跳墙逃走,我马上听到外头有打斗和呼喝声。过了不久,有人进来说傅松华被捕了,我们全是从犯,都、都要坐牢!”
“你进来之后,还见过傅松华么?”
李氏摇头。
“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我不清楚,我没见过他的家人,也没听他提起过。”李氏道, “他在外头应酬完通常就回家,这几年也没有再纳妾。”
“他的父母、兄弟、妻儿,你一概不知?”
“我从前问过,他只说父母早就过世,没兄弟也没娶妻。再要问,他就不耐烦了。”
白沙矍作为疗养好地方,不少权贵会在这里购地置宅,额外放个小妾。这个妾室与家里人完全没有联系,只在白沙矍侍奉他们。
如果傅松华也这样办,那是一点都不奇怪。
贺灵川身体微倾,轻声道: “傅松华已经认罪,你知道这意味什么?”
李氏摇头。从进牢到现在她都是一头雾水,只从捕快们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傅松华犯了重罪。
“灵虚城对于作乱的敌国细作向来严惩不怠,斩首都是最轻的。相关人等连坐,你也活不了。”
此话一出,李氏脸色惨白,骇然失语。
“所以你好好想一想,他到底有没有亲人?哪怕一点蛛丝马迹也行。”
生死关头,李氏终于绞尽脑汁。
好一会儿,她才道: “傅松华有两次过年都不在白沙矍,不知道去了哪里。我问过,他说走商去了,但他手下的管事都还在城里。”
过年是团圆之时,至不济身边也要有个活人。
“很好,还有呢?”
李氏想了想又道: “我的丫环阿梅,有两回在街上看到傅松华买东西,一回是买小孩喜欢的松子糕,还有一回是两个玩具,都不便宜。我原以为他是拿去讨好客商的孩子,现在回想,或许......?”
或许傅松华是给自己的孩子买的。
李氏说不出更多了。狱卒把她带下去之前,她苦苦乞命。
贺灵川只能说我尽量。
接下来,提审傅松华手下的管事。
这一问才知道,原来傅松华主营水产生意,也就是白沙矍周边那么多湖、河、溪、湾,渔货实在丰富。白沙矍及周边供需两旺,自然需要中间商把水产从渔民码头送到城里人的餐桌上,城里做这种鲜货生意的商人一抓一大把。
除此之外,傅松华也搞了几个副业,以便在水产淡季的时候作为对冲。这其中就有油料和草药生意,但都只是少量,至少管事是这样叙述的。
整个白沙矍,做这三种生意的人没有八百一千也有三五百了。
那三名客商则进一步证实了管事的供词。
贺灵川还问管事: “你经常跟着傅松华出差?”
“是的,这七年来我时常陪他外出。”
“他常去哪个地方?”贺灵川抬手阻止对方发话, “近几年最常去的地方,是哪一处?”
最后三个字,重音。
管事也没怎么多想就道: “那应该是六十里外的沙沦镇,我们一年里面要去个三四次。其他地方都没有去得那样频繁。”
“去那里做什么?”
“进货。沙沦镇出产白漆,可以防腐。”
贺灵川
想了想又问: “你们在沙沦镇总住同一家客栈?”
“是的,大昭客栈。另一家客栈离原料产地更近,但傅松华说大昭客栈更清静。我原以为他是为了省钱。”
最后一个问题: “住在大昭客栈期间,他会单独行动么?”
“有的。他和客商应酬时,不一定带我。”
贺灵川问完了。
这几人都被带下去以后,他就盯着对面的牢墙发呆。
白沙矍县令在他这里碰过几个钉子,也不敢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贺灵川忽然他: “仲孙谋来到白沙矍之后,和当地哪几户来往最密?”
白沙矍县令吓了一跳,立刻道: “下官哪敢盯梢仲孙大人的行踪?”
“我觉得你敢。”贺灵川盯着他道, “若非眼线遍布全城,巡察使刚到你的地头上,你怎么就发现了?”
仲孙谋虽然傲慢,份内的差事总得干吧?也不能每到一个地方就急吼吼地亮身份。
白沙矍这么多外地人,县令怎么认出灵虚城的灵察使?
县令赶紧摆手: “啊这,下官哪有这种能耐?”
“你没有,那谁有?”贺灵川望着他,语重心长, “田县令还没有分清里外么?天子之怒,无论是仲孙谋还是城里这些权贵,都罩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