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灵川冷眼看着她: “魍魉伎俩,也在我面前卖弄?”
其实方才白檀进门,灯光下还是个丰润美人,但在贺灵川眼中,这就是个浑身黑烟的恶鬼抱住了白纸人行动!
”白檀”的一举一动,不过都是提线木偶的表演。
果然被他劈作两半的侍女根本没流血,转眼也化成了纸灰。它身后的恶鬼,第一时间就消亡不见。
看来,神婆还没死。
贺灵川轻呼一口气,果然没那么简单。
恶鬼送来的东西,当然不能入口。贺灵川正要站起,眼角余光忽然觉出异样。
那个红漆托盘很光滑、很亮堂,居然光可鉴人。
方才就是托盘里的影子动了。
面前两盏油灯,采光充足,贺灵川凝目细看,盘里只有自己的倒影。
他动眼珠子,倒影跟着动眼珠子。身后的景都是虚的,毕竟现在不像白天那么敞亮。
看错了?方才只是火光闪动?
他正要收回目光,影子忽然咧开嘴,冲他笑了。
贺灵川今年十七岁,俊朗帅气,意气风发,走在街上常常能引大姑娘小媳妇回头。因此这倒影也是俊朗又帅气,英姿勃发。
可这一笑不得了,竟然露出满口虎狼般的尖牙!
那眼神也变得邪气又狰狞,仿佛女干计得逞。
糟了!
贺灵川头皮一麻,下意识要将它打翻,镜中影子突然扑出,一把抱住他的头脸!
他眼前一暗,头脑立刻眩晕。
一身的力气,半点都使不出来。陷阱居然设在这里,盛碗的托盘,而 “白檀”只是个幌子。
防来防去,他怎么还是着了对方的道儿?
就在这时,腰间宝刀一震,突然 “锵 “一声长鸣,传杀伐之音。
贺灵川一个激灵,神智归位,抽刀将红漆托盘砍作两截。
他握刀在手再看托盘,原来盘底安放一面正方形的铜镜,为了让拿粥的人一低头就能看瞧见。
现在镜面已多出好几道裂痕,里面的影子左冲右突就是出不来,急得朝他呲牙咧嘴。
方才,他就是险些被这东西摄了魂?
贺灵川忽然明白,吴劲松等人是怎么丢失魂魄的了。只要还用眼睛视物,这就是防不胜防。
他大步冲出汤室,左右看了看,发现这里静谧依旧。初回时尚不觉有异,现在侧耳细听,紫竹苑里住
着梅兰竹等许多植物,前方还有两汪浅塘,此时正值初夏,怎会连虫语蛙鸣都没有?
人呢,都去哪了?
他踢开对面的汤室木门。咣地一声,门倒了。
这里头要是有客人,九成要破口大骂,说不定还有个侍女小姐姐尖叫着跑出去。
然而并没有,这间静室空荡荡。
他连挑八间汤室,都是空的,最后一间倒有两人。
其实说人不准确,这就是两个恶鬼控制下的纸人,叠在一起做快乐的事情。
两个纸人,一个画的是彪形大汉,一个画的是纤细美人。
看它们姿势,好像根本没发现自己只是纸人。
不过贺灵川闯入,它们一起转头,忽然就起身扑了过来。
大汉中途还撞倒一具屏风,看速度看力道,与真人无异。
贺灵川哪会跟他客气,一刀切颈。
哪知这厮奔过屏风时顺手抄起烛台,猛地怼向贺灵川的脸,出手章法俨然、虎虎生风。
贺灵川削断烛台时,他顺手从床边抓起一根青铜大棒,挥舞着砸了过来。
势大力沉。
乒乓十余下,两人互有攻守。
一上手,贺灵川就发现这纸人居然用的是军中棍法,气势有些儿像孟山。
不过真孟山都败在他手下,这个假纸人又能撑多久?
最后贺灵川一刀将它钉在柱上,纸人和身上的恶鬼仿佛都痛不可遏。
贺灵川沉声道∶ “你是谁?”
长牙猪身上的恶鬼,都能听从甘三爷的命令行事,所以他假定这些家伙可以听懂人话,因此尝试交流。
果然喝问几声以后,纸人狞笑∶ “你爷爷是效林军尤将军手下百夫长齐鸣,要杀要剐都不怕!”
效林军?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就在这时,外头有些动静,哒哒哒响。
纸人也听到了,大叫道∶ “往这来,敌人在此!”
贺灵川挥刀将它斩烂,足尖一点,跳上汤池上的墙头,再两个纵跃就登上一株巨大的金合欢树冠。
树高六丈,从这里不仅可以俯瞰紫竹苑全貌,还能观望半个县城。
夜风呼啸,他站在摇曳的树枝上,看不见底下有一点亮光。
而纸人大汉的汤室,已经涌入更多纸人。
它们在恶鬼控制下东张西望,寻找贺灵川的行踪。
他仔细看这些东西的绘像,好像都是军装,只不过款式陌生,不知道是哪一国所有。
借助天上月光,他也看见纸人们开始走上吴泽县的街巷,有的信步闲庭,有的坐在路边仿佛喝醉,还有的成队奔向紫竹苑,好像是本地的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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