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点点头,便不再多言,继续在营中转了半圈便准备离开。
不过,此时往东看去,隔着清漳水,微光已经很明显了,于是,张行与徐世英一起,外加贾越及其营中军官,便停在了一处只有丈余的土木高台上,都没有开口,而是一起望向东面。
片刻而已,便看到一个红红的事物出现在薄雾、水汽、云层之后,红的仿佛如火,又好似一朵含包待放的朵一般。
二人包括几名随从全都立定不动,屏住息来,安静的看着这团火烧过云团,看着盛开在地平线上,方才松了口气。
但仅仅是一口气,随着太阳升起,视野陡然开阔,除了张行外,许多人都为之色变。
无他,这个时候众人才意识到,之前将太阳扭曲成朵的不是别的,正是河对岸东都大营的水汽炊烟。而且因为相距不远,两岸兵马的炊烟与水汽直接在上空凝成一团。这还不算,众人顺着云层往下看,果然看到了云层的另一大来援——黜龙军大营正南,那里是太原-武安联军的大营。
彼处的烟柱水汽,几乎比得上河对岸东都兵马与黜龙军的总和。
这么说,或许有些可笑,因为两个大的、粗的,是人家的。
“今若战,关键有两个。”就在这时,徐世英忽然开口,引起了周边所有人的注意,同时以手在空中划了一道,乃是从营地边缘指向了营地核心。 “一是初战,能不能把握好时机,把大阵立起来,护住营盘……这个我们没试过,也没时间试,不知道成不成,若是不成,便是今抵挡住了,可失去了营盘,一旦我们撑不下去,也只是败亡突围的结果;另一个就在阵眼中心,这个没什么好说的,须要挡住英国公一击!”
张行没有吭声,只是看着东面的清漳水发呆。
但很显然,他听得很清楚。
就这样,随着太阳,早间用饭,旋即擂鼓聚将,马围将最新修订的防守方案再度讲下,雄伯南鼓舞士气,众将轰然领命,便各自往来调度,中军数百准备将,也都纷纷听命,往各营各处而去,安静待命。
黜龙帮早早进入战备状态,河对岸的东都大营则熙熙攘攘,部队往来调度,却始终不出大营,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更大的太原-武安联军军营虽然因为人数缘故遮掩不住嘈杂,但在部队调度上却明显简约了不止一层——从上午开始,联军开始出营有序列阵。
双方相隔不足十里,修行者不提,哨骑往来汇报清楚,彼处乃是一营出,先成队列,金鼓旗帜号角齐备,甲胃军械战马列装,方才前移一二,再一营出。
信使往来不断,消息从前方传出,来到黜龙军大营,又从梅瓣中间心部位转送到瓣各处。
而一直到中午时分,最终的消息传来,太原-武安联军大营出兵十营,每营三千,各营将领中未见有武安军中人物,俨然是太原全军出动,却只以三三四的队列向黜龙军大营缓步推进。
又因为三万之众的阵型极为开阔,以至于列阵成功之后,黜龙军前哨已经可以肉眼从高处望见烟尘了。
烟尘滚动,径直往黜龙军大营扑来。
到此为止,所有人都知道,今之战,不可避免。
而值得一提的是,隔着一条清漳水的东都大军,却多聚集于河对岸的河堤之上,遥遥来做观战,并没有搭建一座浮桥,来做交战的意思。
当然,一彪兵马打着 “纪”字大旗顺流而下也是事实。
大约大半个时辰后,太原兵马抵达近处,阵型稍散,黜龙军并没有趁机攻杀,而是依旧谨守栅栏壕沟,坐视对方整理军阵。
当此时,一骑飞驰而来,直奔黜龙军大营。
而很快,就在后方梅心处人工土台上与周围将领文书闲聊的张行便得到消息。
“他们想要阵前单挑?凝丹对凝丹?”张行微微一愣,旋即失笑。 “好算计!”
周围也都哄笑。
的确是好算计。
且说,在拥有真气的世界里,阵前单挑某种意义上是合乎战争科学的,尤其是凝丹层面的单挑,更具有观赏性,而观赏性能直接刺激士气,往往小规模战斗中,将领的单挑能轻易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
只不过,根据前晚战斗的反馈,太原兵马应该拥有凝丹-成丹境的高手二十出头,应该是每营都有一正一副的配置。与之相比,黜龙军这里只有张行、雄伯南、伍惊风、徐世英、徐师仁、王叔勇、贾越、牛达等数名凝丹以上高手,王雄诞、周行范都是近乎凝丹的水平,崔肃臣是文修。
实际上,为了确保战力,除了要的人员离去外,张行几乎是绞尽脑汁,尽可能留下了最多的战力,窦小娘这种境界靠近凝丹的都被临时提拔到准备将里了,为的就是拼尽全力维持一个小规模真气大阵的运行。
而现在,对方要单挑……坦诚说,谁也不敢小瞧对面的关陇、晋地精英,胜负只当五五开。
但是,太原军死了、废了一个凝丹,对全局无碍,而黜龙帮少了一个凝丹,很可能就会让这个区区万余人的大阵露出一处破绽。
很显然,对方早就窥破了黜龙军的军事准备与部署。
笑声中,张行重新捋了一遍迄今为止的战事逻辑:
第一步,进军汲郡,开黎阳仓,黜龙军主力尽数进发到了河北的西南角;
第二步,东都反击,大宗师、靖安台中丞、皇叔曹林率领东都最后的菁华力量,自河内郡登陆,尝试反扑;
第三步,大宗师张伯凤出现组织了红山大会,这使得黜龙帮趁机后退,并制定了顺着清漳水诱敌深入,机而战,不能战则走的基本策略;
第四步,太原白横秋窥伺已久,同样利用红山大会的空窗期制定了一整个系列的计划并迅速付诸于行动……其中包括对黜龙帮宿敌薛常雄的外交拉拢,对曹林的伏击,对东都兵马的拉拢胁迫,对李定的挟持,最终迅速演化为对黜龙帮的包围加突击;
第五步,得知消息后,也就是区区四五前了,黜龙帮陷入到逃不敢逃战不敢战的严峻地步,这个时候张行不得已做出了选……虽然是经过辅助做出的选,但确系是有一个合理化方向的,那就是抛开负担,在纯粹简单高手对决到全军决战中等等不同层次的战斗概念中,选取一个精锐部队建立小心真气军阵的方略来做应对;
第六步,就是眼下迎战了;
第七步,……
张行想到这里,心中恍然,他作为全军主帅,不能简单只算计今一战,好像这一战成了就行,他须要以此战防守成功为前提,考虑全局,包括
以后的种种发展。
而从这个角度考虑,这一战最好要赢得有余力,才有资格震慑敌军,方便后续寻求转折。
一念至此,这位首席只在刚刚安静下来的将台上开口: “他虽是想占便宜,我们却不能示弱,不然还以为我们怕了他呢!几位大头领,你们谁去迎敌?”
徐世英听到一半便诧异回头,却正好迎上张行目光。
张行见状也不多想,便以手指向了对方: “徐大头领既有此意,且观你破敌!”
p:委实惭愧,不过大家放心,再有一周我就从月子中心地狱超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