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说一,马围的策略称不上奇,但胜在调高理顺条列清楚,宛如一碗冰镇的酒水,让陷入夏暴躁与人事、权力围城的张行陡然醒悟,跳出了事情本身的怪圈。
跳出来以后,事情也就是那样了。
适可而止,这一次的事情停在最基本也是最严肃的私兵问题,人停在徐世英一个最具代表性的人头上,不搞扩大化,让人心稳定下来。
毕竟,现在还是战时,外围都是军事对峙,而且河北的力量依然还是远远逊于东境的,尤其是很多所谓河北军事力量的根子尚在东境。
稳定下来以后,放下利益立场难以把握且人数稀少的大头领,走容错率更高的头领一层进行表决,堂堂正正,干干净净来做黜龙帮名副其实的核心,然后再根据现有的格局,进行承认、分化、抹平。
至于说利益交换,肯定是有的,但不是他张行跟李枢两个人的交换,搞得双方很对称一样,尤其是李枢本人再怎么浑噩也还是一个有眼界有野心的政治家,心里是有一些无形政治考量的,所以要将选直接推给李枢身边的这些实际上在之前失去了参与进取机会的头领们……三个郡的实权,他李枢不要,你们怎么办?
出来造反,打了地盘,跟了老大,当官吃粮也好,施展抱负也好,保障安全也罢,没有真正的地盘,怎么撑得起来一个派系?
你清高,你有政治抱负,你了不起?
“仅仅是这样就行了吗?”坐下以后,重新上了酒菜,众人亲眼所见,以寒冰真气闻名天下的张龙头使出了标准的离火真气,主动替马围温起了酒,而温酒的同时,张大龙头不忘继续请教。
“这要看龙头想做什么了。”马围眼睛直勾勾盯着石桌上温热起来的酒壶,闻着逸散出的酒气,言语飘忽。
“想的可多了……想要稳定,又想要发展,想要肃清内部,还想要进取开拓……”张行同样语气飘忽。
“那龙头想的是真多了,这个时候进取开拓实在是不智。”马围总算是有了点智谋之士的样子了,最起码开始指点江山了。 “现在大魏朝真的没有垮,没有垮就还有最后两三拳的力气,到底是建国不过两代的王朝,谁挨这两三拳,谁就要五伤七痨,甚至直接死掉的……”
张行、谢鸣鹤一起颔首。
而王叔勇忍不住来问: “大家都这么说,可为什么大魏朝就是不垮呢?”
“大魏朝之所以不垮,不是因为江都,而是因为东都加上江都!”张行对王五郎倒是一如既往的耐心。 “江都那里,皇帝早就废了,之所以没闹出天崩地裂的事情无外乎是因为东都还有一位大宗师皇叔,而东都那里,皇叔之所以还能死撑着,多少也有点江都那里给了名堂的感觉。”
“尤其是咱们黜龙帮所倚重的地方,恰恰是两边都可以发力的东境。所以不要动,老老实实跟其他人一起等他自己垮便可。”马围也明显给王五郎面子。….
“那马酒生觉得是江都先垮,还是东都先垮?”谢鸣鹤忍不住插嘴来问,同时例行嘴贱。
“东都。”
“为什么?”
“因为众失之的……曹皇叔不死,天下人难安。”马围脱口而对。
“不错!”谢鸣鹤拊掌以对。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来之前便在江东观察过局势……江都那里,最大的问题是人心思归,一群关陇出身的文武大臣,以关中屯军与北方骁士为主的强军,想要掀翻有牛督公跟来战儿为首的两个忠犬宗师其实不是那么难,问题在于他们掀翻了,也是为了回东都和关西,可东都偏偏有曹皇叔压着……真敢反,曹皇叔真敢杀他们全家。”
“但曹皇叔也越来越艰难,如今几乎被困死在了东都一城。”马围立即回应。 “我实
在是疑他的黑塔还能立多久!”
“不错,只要曹皇叔敢离开东都,我也坏疑会有大宗师出来截杀他!”谢鸣鹤扼腕来叹。
“我一直疑心英国公的修为。”张行忽然插了句嘴。 “也一直在想,当应了杨慎,却没来得及呼应的那个大宗师到底是谁?”
“大家都猜测是南边的药王……”王五郎终于再插了句嘴。 “真火教跟杨家关系太近了。”
“药王恐怕是这十来位大宗师里唯一一个能证位登天的。”张行突兀下了断论。 “张夫子、冲和道长、英国公与当庐主人,乃至于鱼、吐万两个当时闲置的军中宗师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