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慎咧嘴笑了, “我打了他。你打了他们。”
乌鸦一边听着,一边在被窝里小心翼翼缓缓挪动身子,直至面对顾慎,他啧啧拍掌, “如果故事只到这里就真的太好了……只是打了一个不长眼的富家公子哥。”
“我也希望如此,但故事……显然没有这么简单。”
顾慎顿了顿,道: “我们打的不是普通的富家公子哥。”
乌鸦怔了怔。
“昨晚你喝得太多,没看清那家伙的长相么?”顾慎有些无奈,他轻声道: “我刚刚用深海索了那位受害者的模样……不得不说昨晚你没狠狠揍他一拳,真是太可惜了。”
“等一等,难道说……”宋慈已经隐约生出了一种不祥预感。
“昨晚我们打了赵器。”顾慎轻描淡写道: “你把那一拳让给我了。”
“???”
宋慈先是震惊,然后是愤怒,最后是追悔莫及。
“这应该叫做……天意弄人?或许对他而言叫大难不死。”顾慎轻轻叹了口气,道: “以你的力道来看,昨晚换你出拳,赵家已经绝后了。”
“那样才好!”宋慈扼腕叹息, “喝酒误事啊喝酒误事……”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皱起眉头,认真道: “顾慎,你不能在大都待了,我帮你联系夫人……你收拾收拾,今天就离开这里。”
喝完酒,打了赵器,听起来潇洒洋溢。
但实际上,没有人比乌鸦更清楚,赵氏在大都的地位……以及手段。
如果被抓到了,自己还好,有夫人罩着,这种祸能扛下来,也就掉一层皮,但顾慎就不一样了,赵器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抓到对自己痛下黑手的家伙,铁定要把对方折磨至死。
想到这,乌鸦就开始翻自己的手机。
“打人的事情……只要你我不说,就不会再有后续了。”顾慎轻声道: “我抹除了赵器的相关记忆,现场的生物痕迹,还有通过超凡手段能追查的回溯线索……昨晚我们在老城区走的路线没有监控,所以他什么都查不到。”
乌鸦怔住了。
他努力思索了一圈,发现的确如此。
这小子究竟是经历了什么?做事情能这么谨慎?
“你确定么?”宋慈狐疑道: “会不会有所遗漏。”
“如果没有这些把握,昨晚我又怎敢动手?”顾慎无奈笑道: “以赵氏的行动效率,如果现场留下了线索,你还能安稳睡到中午?”
乌鸦又挠了挠头, “你特娘的……真是个人才啊。”
“重要的不是这个……”
顾慎轻声道: “你有没有想过,赵器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宋慈有些茫然。
“老城区,可是被大都淘汰遗忘的荒废地带,这里技术
落后,穷困潦倒,像赵器这种养尊处优的大人物,有什么事情需要去老城区解决么?还偏偏要挑在深夜?”顾慎抚摸着橘猫, “他甚至还带了一群超凡者……最有可能的解释,就是看中了老城区条件落后的特点。”
“老城区是深海在大都唯一的盲点,如果要谈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买卖,最好就在这里。”
顾慎平静道: “赵氏家大业大,生意买卖,向来很多,没什么好避讳的,他赵器大可放心去谈,可偏偏还选了老城区见面,只能用避人眼目来解释……我猜他这次约见的对象,是某位不能见光的人物,被赵氏知道,会牵扯出很多麻烦。”
“所以……就算被打了,他也不敢动用太多的资源,至少不会动用赵氏的资源。前有崔忠诚,后有陆夫人,一举一动,都被盯着。如果昨晚老城区的事情,引起了这两位的注意,他就真的惹上***烦了。”
“综上,挨了这顿毒打……他只能憋着,咽下去。”
一席话毕。
宋慈的神情已经从目瞪口呆,变为心悦诚服。
他认真鼓掌,道: “我现在才明白,老陆以前说的那句话是对的……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顾兄打人亦要三思而后行,实乃我辈楷模。”
乌鸦脸上写着 “我不是真流氓顾兄你才是啊”。
“如果……”
顾慎则是话锋一转,轻声道: “你把自己代入成赵器,再想一想呢?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公子,从来只在市区活动,偏偏在昨晚,去老城区约了一位不能见光的人……他到底是做什么去的呢?”
宋慈一瞬间就警惕起来。
他默默陷入静思之中,想到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自己打了陈净坛,导致赵器谈了一半的生意黄掉,赵器是睚眦报的真小人,这件事情就算被夫人压下去,也只是一时表象,他会找自己麻烦。
第二件事……就是那缕夫人被身边人种下的精神烙印,思前想后,这件事情,只有赵器最有可能做到。
“赵大公子的生活很简单,他这种扶不上墙的烂泥,没什么隐私可言。”
顾慎也在思考,这一次他的眼神有些困惑,轻轻地自问: “可烂泥想要上墙,总要有人帮他的,那个人,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