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当然只是做个样子,他深深吸了一大口,这一口里饱含复杂情绪,最终含糊不清地吐字道: “你小子……可以啊。”
不知道是该佩服顾慎,还是佩服崔忠诚。
不管怎么样,这小子确实有点门道。
是个天才。
“不是我厉害,只是源质特殊。”顾慎没有揽功,淡淡道: “也算是夫人运气好,找对人了。”
这次拔除精神烙印……顾慎感觉到了自己炽火的厉害之处。
无比细腻的感知力。
那缕细线能瞒过深海十层的精神超凡,但没有瞒过自己!
他现在很有信心,如果再去深海进行超凡试炼,绝对可以通过第一层。
……
……
“中午的事,对不起。”
乌鸦靠在小巷墙壁一侧,单手插兜,刀削似的面颊笼罩在袅袅烟雾中,他语气低沉, “我欠你一顿饭……还有一个人情。这次是认真的。”
“治好夫人,与你何干?这件事情上你不欠我人情。”顾慎耸了耸肩,道: “寐语者开在这里,就是替人解决病症的……就算今天来的不是夫人,我也一样会救治。更何况,她给了钱。”
乌鸦眯起双眼,有些讶异。
“但是你的确欠我一顿饭。”
顾慎笑道: “吃到一半就跑路,也太不道德了吧?我后来可是听说了,乌鸦的名字在老城区可是臭名昭著。”
宋慈有些尴尬。
“下次一定!”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保证道: “你现在认识的是诚心会的乌鸦,我在道上的信誉众所周知,一字千金!欠你一顿饭,我十倍百倍的还给你!”
“行了行了……”
顾慎摆了摆手,笑道: “整得我像是你救命恩人似的。”
宋慈脸上却没有丝毫儿戏,他认真道: “夫人对我很重要……你救了她,比救了我还重要。”
“……”
顾慎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想我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宋慈眯起双眼。
“夫人的眉心被人种下了一缕精神烙印。”
顾慎直截了当道: “你以后可以多多留意,谁平里会接近夫人……这缕精神烙印,只有在她卸下耳坠之时,才有机会根种。”
“卸下耳坠之时,才有机会种下精神烙印……”乌鸦皱眉冷冷道, “能做到这件事情的人,还能有谁?”
几乎是一瞬间,他脑海中就浮现了一个人。
赵器。
这位名义上庞大赵氏的 “继承人”,实际上只是一个没有才能的废物纨绔,终只知吃喝玩乐,败坏家业,但偏偏是这位被大都笑话的二世祖,三生有幸地娶到了所有人眼中都趋于完美的女人陆南
栀……大都有人调侃这是郎财女貌,实际上乌鸦清楚,夫人拥有的不仅仅是容貌。
某位落西山的赵议员,命数已经无多,即便是动用最珍贵的救赎圣物,也只能吊着一口气……坐拥庞大产业的赵氏则如同薄暮夕阳,所有人都能预见其坠落巅峰的一面,但偏偏现在还能硬撑,一半是因为自诩 “金山守钥人”的小崔先生。
另外一半则是依靠于外人口中 “攀附赵家”的陆南栀。
这个女人拥有着完美的容貌,冷静的头脑,铁血的手腕,以及胜于大部分男性的胆识气魄……在乌鸦心中,这位将自己拉出命运泥潭的恩人,是不容亵渎的存在。
如果不是知道,这场婚姻只是名义结姻,表面作秀,恐怕他在婚礼当场就会忍不住一枪崩了赵器。
婚后的陆南栀与赵器,除了公众场合会联袂出场之外,几乎从不见面,两人完全生活在两个世界……一个昼夜颠倒醉生梦死烂醉如泥,另外一个则于群狼环伺之中步步如履薄冰,踏行荆棘泥泞。
但如果要找一个人,拥有在夫人卸下耳坠之时种下精神烙印的机会。
最容易的那人,一定是赵器。
得知夫人无眠,是拜 “身边人”所赐……乌鸦额头青筋已经涌起,但脑海中回想起夫人天台对自己的嘱咐,青筋鼓起又消散。
他默默攥拢拳头,低声问道: “那个家伙是谁,你知道么?”
“我不知道。”
顾慎摇了摇头,平静道: “从那枚精神烙印上……我看不出其他的信息。只是出于朋友的角度,我才提醒你,这次只是试探,下一次可就不好说了。”
“明白了……我会留意的。”
宋慈轻轻叹了口气。
终究只是怀疑,没有证据。
自己冲动行事,也只会给夫人带来麻烦。
不过……以夫人的智慧,想心中已经有了怀疑对象,忽然他怔了怔,顾慎的那句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在刚刚那句话中有两个字,戳中了他。
朋友。
或许只是顾慎不经意的一替,但这个陌生的词……让乌鸦生出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喂……”
男人的面颊笼罩在烟雾中,宋慈,宋鹦集,乌鸦,缓缓丢掉烟斗,踩灭,轻声道: “是朋友的话,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开口啊。”
那个少年听到这句话,远去小巷的背影摆了摆手。
大拇指和食指勾起,圈成了一个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