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官员又都是科举出身,根本没有多少实际的经验,很多人对治理可谓是一窍不通。
就算是有兴趣的,也只对诉讼有兴趣,因为诉讼能成全一个青天大老爷的美名。若是再肯多管一点事的,就是修河和县学了,因为这两样,都有政绩。
至于绝大多数的事,官员们不知道该怎么管,其实也懒得去管。
这其实也和读书人不愿牵涉过多俗务有关,在清流眼里,地方官乃是俗官,不甚瞧得起。
可在地方官的眼里,他们也有自己的一套鄙视链,那些真正具体处理繁杂事务的文吏,也就成了他们鄙视的对象。
现如今……地方官们既不甘心去清丈土地,可又担心乌纱帽不保,可这些刀笔吏们却不一样,他们太积极了,一个个就盼着命令一下,显一显身手。
甚至……他们现在压根不在乎所谓的油水,尤其是那些刀笔吏,他们可是读过书的,读过书的人,却为吏,本身就处于一种矛盾之中,现如今……机会来了。
各县和各府的差役,也在彼此相互传递着消息,现在太平府那边的情况,就是榜样,而现在陛下下旨支持,蜀王殿下,不惜当堂杀人,态度也十分明显了。
如今算是拨云见,时局和势头若是再看不明白,那就真的愚笨如猪了。
甚至可能,将来……大量的官吏空缺,就给了不少翻身的希望,而且清丈土地之后,若是也实行太平府一般的吏法,哪怕将来自己不为官,可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正式编制了,这和从前可是天囊之别。
“殿下……”
这时,在廨舍里,蜀王正独自一人慢条斯理地用着饭菜。
一个司吏匆匆而来,行礼。
蜀王朱椿,神色不变,一面举着快子,一面道: “嗯?”
司吏道: “学生……听闻……应天府判官刘俭,对新政大为不满,他授意上元县县令……说不急着清丈……”
朱椿这才放下了快子,抬头看着司吏: “消息确实吗?”
这司吏道: “是府吏李文,还有上元县吏司吏王衡二人奏来的,消息确切,刘判官……与本地士绅,关系匪浅……殿下……要清丈土地之后,他的府上,立即便车马如龙,不少本地的士绅,都去寻他说项……”
朱椿笑了笑,却对这个判官的事,显得没什么兴趣。
而是朝着一旁的文吏道: “取笔墨来。”
文吏便连忙给取了笔墨来。….
朱椿一脸的老神在在,当着司吏的面,道: “你方才说,府吏叫李什么?”
“李文……”
朱椿又道: “还有一个呢?”
司吏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地道: “还有一个是上元县的司吏王衡。”
朱椿一笔一划,将这二人名字记下,接着道: “你叫邓成朴,是吗?”
这司吏就更不解了,迟疑地道: “学生……学生……学生……正是……”
朱椿也将他的名字记下,随即将这纸交给文吏,便道: “这个……夹在本王今的志之中。”
文吏接过,忙是去了。
朱椿此时则是朝司吏道: “来……坐下,吃过饭了吗?”
“啊……不敢,不敢,吃过了。”
朱椿也没有勉强,便道: “这个判官……本王略有耳闻,府里和县里的情况,本王也略知一些,不过他竟胆敢与人合谋,这性质就不一样了,不过这也无妨……区区一个判官而已,你去吧,本王会处置的。”
这司吏便欢天喜地的去了。
可刚走出小厅,便听里头的朱椿突然对身边的随扈吩咐道: “判官刘俭作乱,罪无可赦,立即去捉拿,不要让他跑了。”
接着便听到随扈显得犹豫的声音道: “作乱……殿下,作乱的话……该是厂卫……”
朱椿的声音冷了几分,道: “这样说来,本王还定不了作乱罪了?”
“若是贪赃枉法,下文就可让照磨所捉拿。”
朱椿的声音道: “嗯,本王写一道手令,让照磨所立即去查办,抄一抄他的家,看看是否有贪赃枉法之举,要快,不可走漏了风声。”
随扈道: “若是没抄到呢?”
“抄不到,那就是他的运气了。”
“喏。”
没多久,便有人疾步出来,比这司吏走得还快,直接从他身后快步擦身而过。
这司吏咋舌,而后,心情也愉快起来。
官吏之间,至少在这儿,是不存在所谓的感情的,甚至连附庸都不算。
因为官过于高贵,而吏过于卑贱的缘故,所以……这吏在上官眼里,牛马都不如。
因而文吏们争相出卖自己的上官,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而且……这位蜀王殿下还特意记下了他们的名字,这令这司吏更觉得清爽。
看来,无论是去太平府,还是在应天府的学习班,他和另外两位仁兄,都可能有一席之地了。
他的前途,在此一举啊!
于是他愉快地回到自己的公房,此时天色已是黑了。
可同公房的十几个文吏,却一个个挑灯在誊写着公文,或是查验着入档的文牍,还有人集着各
府县送来的公文,进行挑拣,一派繁忙的景象。
这在以往,是前所未有的,即便是偶尔有人夜里还在,也大多都人浮于事,大家混子。
可现在即便是那些老吏,竟也一下子精神了许多,他们年纪大了,机会不多,就靠这一次清丈田亩了。….
有人拿着簿子,寻到了这司吏,道: “邓司吏,各县清丈的情况,送来了,依旧还有不少县,显得敷衍,你瞧这……这松江府华亭县,到现在还没有动作,所有都督府下的公文,他们都压在手里。”
“再督促一次,若是再不回应,立即上报。”邓司吏道: “还有,让人去询问当地的各房的司吏实际情况,可以不发公文……华亭县……”
他想了想,随即道: “华亭县户房的司吏,可还是那位叫周成的吗?”
这时,吏房里一个文吏道: “对,还是那个周成。”
“下书去问他,让他奏报实际的情况,不走公文,写一张条子去。”邓司吏道: “若只是缓慢,倒还罢了,可若是阳奉阴违,这事可就不小!”
顿了一下,邓司吏又道: “告诉这周成,他为吏多年,心里要有数,若是为人遮掩什么,到时候,连他自己也牵扯进去,可就不值当了。”
“好,学生来修书。”
邓司吏想了想道: “不,我来修书吧。”
说罢,便回到自己的桉牍,提笔书写起来。
……
张安世这头才回到了都督府,高祥就来了。
高祥当面向张安世递出了一个簿子,便道: “这是去岁入职的新吏功考情况。”
张安世点点头,却将这簿子先搁在桉牍上,道: “左都督府与我们接洽了吗?”
高祥道: “接洽了,所是要选三百人来,下官打算让他们打散之后,分去各县的县衙里学习。”
张安世道: “咱们也要负责给这些左都督府的人做一下功考,以供左都督府那边参考。”
“是,照磨所那边……下官已经打了招呼,会格外的注意。”
张安世笑了笑道: “还有……选几个文吏出身的官,让他们歇一歇,去一趟左都督府,那边要开学习班了,只怕想要几个人去教授一些新政推行的经验得失,人选嘛……你报上来,我来批。”
高祥苦笑道: “太平府的官吏都快不够用了,现在处处都要人……”
“辛苦是辛苦一些嘛……这样吧……”张安世道: “太平府再招募一批文吏,这一次,招募的标准,不妨再提高一些。”
高祥顿时大喜,因为吏员也属编制的缘故,而且涉及到钱粮供养的问题,所以现在都督府将文吏的员额卡得还算比较紧,各衙,各司,各房,各所,各站,人数都是额定的,每年虽都有一个招募的数额。可现在特批一批人,他这府尹,也就轻松得多了。
打发走了高祥,那陈礼一直在外探头探脑。
“都督。”
张安世看着他,笑着道: “进来吧!怎么样,事情都预备好了吧?”
陈礼走进来,便道: “就等都督这边了。”
张安世便道: “我就怕你出闪失,我这边……肯定没有问题的,方才我在宫中,陛下已经恩准了,不出意外,明就有结果,你这边,随时给我做好准备。”
陈礼一脸钦佩之色,道: “都督办事,真是雷厉风行。”
张安世咧嘴,乐了: “不管如何,这几,我要教李时勉这些人……付出代价!入他娘的,和我张安世阴阳怪气,他以为我和我姐夫一样好欺负的?”
“啊……”
陈礼有点发愣,他想破脑袋,也无法理解,这和太子
殿下有啥关系。
不过……无所谓………陈礼会出手。
……
今天第二章争取十二点前更新,咱们慢慢的把更新调整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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