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青楼里头,已是乱做了一团。
模范营和内千户所的动作实在太快。
快到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甚至还有人在房中,赤身被人抓住。
直接社死。
至于那些女子,甚至有不少的娈童,也统统都甄别了出来,关押起来。
不多时,张安世出现了。他来的比较迟,毕竟身上的甲胃多。
那赵千户匆匆来迎,和张安世耳语了几句,张安世松了口气。
而后,张安世跨步进去。
紧接着,便听到了抱怨的声音。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我们犯了什么事,真是岂有此理!”
张安世一看那气休休的人,竟是认识,身躯一震,上前行礼道: “是刘公啊,呀,您老人家,竟也有此雅兴。”
这所谓的刘公,乃是刑部右侍郎刘辩。
刘辩老脸通红,绷着脸道: “安南侯,这是何意?”
张安世笑盈盈地道: “真是没想到你老人家,都七老八十了,竟还有此雅兴。”
刘辩脸一板,正气凛然地道: “老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张安世道: “本朝自有法度,禁止官员使用官妓,禁止狎妓,凡有官员狎妓者,永不录用。”
刘辩道: “谁说老夫狎妓了?”
张安世指着那关押起来的众多莺莺燕燕道: “你还敢抵赖?”
刘辩道: “你哪一只眼睛,见老夫给银子了?”
张安世顿时怒了,气呼呼地道: “没给银子……便是逼良为娼,更是罪加一等。”
刘辩居然更怒: “我与这里的姑娘,惺惺相惜,她们仰慕老夫才华,有何不可?安南侯,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张安世暴怒道: “哈,仰慕你的才华?你有个鸟的才华!”
刘辩气定神闲地道: “你大可唤她们来,一问便知。”
张安世瞪着他道: “你以为我不知你的勾当。”
刘辩冷哼道: “你少血口喷人,大明也不是没有王法的地方,老夫在此与人享丝竹之乐,尔等来此,冲撞民宅,扫我等雅兴,却还想栽赃构陷不曾吗?再有,你口口声声地说此处乃是妓家,那老夫来问你,既是妓家,要向应天府报备,而其中女子,则为妓户。安南侯,你不妨好好地去问一问,此地可是娼妓之馆?这里的女子,何曾是娼户?”
他说得振振有词。
张安世这才意识到,他是辩不过这些人的,永远都辩不过。
张安世憋着气,随即道: “谁和你说这些,我只来告诉你,走私的事,已是东窗事发,若你只是狎妓,倒也好办,可你自己应该知道自己犯下的是什么罪。”
这一下子,刘辨这些人,瞬间脸色冷了下来。
实际上,方才围绕狎妓之事,这刘辨故意争辩,就是想要掩盖什么。
毕竟,即便是狎妓,触犯了国法,也算不得什么,可如今……….
刘辨阴沉着脸道: “安南侯,凡事……要讲人证物证。”
张安世凛然道: “既然找上了你,当然有证据,如若不然,你以为我张安世吃饱了撑着的吗?”
这十几人之中,立即有人大呼道: “叫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来。”
又有人道: “我等绝不受此不白之冤。”
张安世理也不理他们,却回头看一眼赵千户: “所有人统统拿下,一个个给我审,用一些手段。”
赵千户躬身: “喏。”
张安世又道: “这青楼,给我查封……任何人不得出入……”
“还有……
有一个叫蒲成志的人,也混杂在这其中,给我立即揪出来。”
听到蒲成志三个字,刘辩等人大惊失色。
可他们毕竟是见过风浪的人,眼角只是掠过了一丝疑色,却又很快地归于平静。
依旧是大义凛然道: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大明还有没有王法了?”
混杂在这些人之中的一个青年人,此时正低垂着头,一副落汤鸡一般的模样。
赵千户当即开始甄别,此处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外围乃模范营,里头则是内千户所的校尉。
张安世将这里的女子和男儿们召集到另一边,他稳稳落座后,才看着众人道: “这里的主人是谁?”
众人默不作声,那老鸨笑着道: “诶……哪儿有什么主人啊,来这儿的都是……”
张安世眼睛别到一边去。
一般这种情况,众人便领会了张安世的意思。
安南侯心善,见不得血。
于是,一个内千户所校尉,当先走向前去,直接一刀,扎入了这老鸨的心窝。
老鸨惊呼一声,满是粉黛的脸,更加苍白,不见血色,脸色也变得扭曲,人便萎下去,当即倒在血泊,毙命了。
女子和男儿们见状,更是吓得容失色,甚至有人惊吓大叫。
张安世站起来,道: “你们大胆放心地说,不害怕,这是天大的桉子,实话和你们说了吧,这样大的桉子,不死个几百上千人是不可能的。你们多半也是被人逼迫来此,我希望你们最后不要沦为这些人的同党。我最后问一次,此间的主人是谁?平里,你们都服侍什么人?”
他话音落下,便有一个男儿撅着屁股拜倒在地,战战兢兢地道: “是曾公子,曾公子……”
“曾公子?”张安世挑眉,眼里带着狐疑,随即冷冷道: “给我拿来。”
片刻之后,一个公子哥模样的人被拖拽了来,他口里大呼,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张安世死死地盯着他: “你是蒲成志?”
这公子哥道: “我姓曾,你若是不信,我有户册……我……”
张安世笑了笑道: “对你这样的人而言。这户册难道不是草纸吗?明人不说暗话,我既然找上你,自然有我的缘故。可你到了现在,还想抵赖,看来,你是看不起内千户所,是嫌我这内千户所,还不够凶狠,是吗?”….
公子哥便忙道: “我当真姓曾,我岂敢隐瞒……”
张安世端坐着,冷冷地看着这个公子哥。
半响后,张安世才道: “若我是你,就一定会老实开***代,而不是在此,抵死不认。”
这公子哥摇着头道: “我……我……”
他诚惶诚恐的样子: “当真姓曾,乃荆州人……”
张安世站起来: “入你娘的,敢做不敢当的东西,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不客气了。”
说罢,张安世快步走出这儿,一面澹澹地吩咐道: “我要口供,无论用什么方法。”
“喏。”
张安世随即便踱步出去。
内千户所,专门借调了一些诏狱之人,用来对付的,就是那种嘴硬的顽寇。
不多时,一处小楼里,便传出了凄厉的惨叫。
这惨叫声令人听得毛骨悚然。
张安世随即让人将刘辩等人押到一处大堂,他看着刘辩等人,冷然道: “你们真是不知死活。”
刘辩脸色惨然,尤其是听到那‘曾公子,的惨叫,他显得魂不守舍。上前一步,道: “侯爷,你为何要苦苦相逼呢……”
张安世笑吟吟地看着他: “我有逼你吗?你们这一个个的,都
是朝廷的命官,却都聚在这里,现在却来告诉我,是我在逼迫你们?”
刘辩低着头,叹息道: “其实……有些事是可以商量的。”
“商量什么?”张安世似笑非笑地看着刘辩。
刘辩犹豫片刻,便道: “能否借一步说话?”
张安世便踱步到一旁的耳房,刘辩小心翼翼地上前,压低声音道: “其实……若是侯爷您网开一面,不计较这事……老夫其他不敢担保,却可保侯爷您,每年至少有二十万两银子的冰敬、炭敬。”
冰敬和炭敬,是古已有之的风俗,几乎各地的州县官,甚至某些大商贾,每到逢年过节,都会送礼至府上。
这天热了,送一些冰敬消消暑。天冷了,送一些炭敬消消寒。
即便是太祖高皇帝的时候,这样的事也屡禁不绝。
更何况是现在了。
张安世背着手,笑了笑道: “二十万两,你看不起谁?”
“这……”刘辩一时词穷,顿了顿,才又道: “只要侯爷答应,这也只是小心思,即便纹银百万,下官也可代为说项。与人方便就是自己方便嘛,我也晓得侯爷有银子,可……侯爷那商行所挣来的银子,又有多少能进侯爷您自己家里的呢?这不一样,这事不消侯爷您费神,每在家中端坐着,便自有人孝敬……”
张安世背着手,不禁道: “百万两,好大的手笔。”
刘辩赔笑道: “侯爷您是什么人,怎么敢少了您的好处,您看……”
张安世笑了笑道: “那你从他们的手里,拿多少银子?”
刘辩看了看张安世,一时谨慎不言。
张安世道: “收买我张安世,就可以每年出百万纹银,你们做的好买卖!”….
刘辩立即道: “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张安世笑了: “看来你……从中谋利不少,这算是坐实了勾结逆党之罪了。”
刘辩色变,随即就道: “我不知侯爷说的是什么。侯爷,你不可这样栽赃陷害!哼,今侯爷这般侮辱我等,到时自有人为什么讨一个公道。”
张安世却看也不看他一眼: “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东西。来人……统统拿下,一并收拾。”
刘辨立即大呼: “我是朝廷命官,你还敢动刑不成?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
张安世不以为然地轻蔑一笑,随即道: “一个个给我打,直到他们肯招供为止。”
…………
消息是从应天府,奏报出去的。
一时之间,京城哗然。
对于寻常百姓,这更多是一件谈资。
可对于六部九卿而言,事情就非常严重了。
先是翰林院拿人,紧接着是捉拿了许多大臣,事先毫无征兆。
先不说那些人有没有罪,可即便有罪,这样侮辱,难免让人觉得过了头。
若是朝廷命官,能说打便打,说杀便杀,那大家十年寒窗苦读,求取这功名,还有个什么意思?
文渊阁里头,解缙听了消息后,心里已知道,这一次,内千户所是真正的玩过火了。
莫说是他,即便是胡广也开始抱怨: “这算怎么回事?大臣犯罪,那也该是下旨拿问,是大理寺和都察院的事,怎么轮得到南镇抚司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拿人?”
解缙皱眉道: “此事,应当立即奏报陛下,请陛下定夺。”
于是,解缙领百官,请朱棣觐见。
朱棣其实比他们得知消息还早一些。
“青楼?”朱棣看着亦失哈道。
亦失哈对青楼二字有些敏感,却还是躬身道; “陛下,是一处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