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璘任都元帅不到一年,声名还不显。
刘黑马与纽璘不同,是早年间便名震天下的大将。。。
蒙古灭金最关键的战役之一 “三峰山之战”中,刘黑马随拖雷,以少胜多,一举击溃金军主力。
此役,刘黑马亲手俘虎了金国大将完颜合达。
威震中原之后, “刘黑马”这个名字便为时人悉知。
听起来像个山贼流寇。
但其实他是豪族出身,有名有字,本名刘嶷,字孟方,文武双全。 “黑马”不过是他的乳名。
刘家是契丹后裔,祖上为辽太宗耶律德光。辽亡后,避祸改了汉姓,迁居济南历城,成了金国人。
刘黑马的祖父一辈,出仕金国,在张家口一带做官,早早降了成吉思汗。
若只听他名字,世人多半要骂他一句 “汉女干”,但刘黑马连汉人也不是。
当然,因慕汉唐之强,边民在宋代之前都汉化得很快。辽、金都自诩为华夏正统,称宋朝为 “汴寇”。
刘黑马便是如此,他认为 “吾读文史,彬彬不异中华”,也认为大蒙古国会与契丹、女真一样,成为中州正统。
总之,他乳名虽粗浅,其人本身却是文治武功的将相之才。
……
站在斩龙山上,眺望着成都平原,刘黑马摇头不已。
“阿答胡、纽璘……蠢才。成都不该是这般经营啊。”
其长子刘元振颌首道: “在利州时,见汪帅经营得利,未想成都竟是如此满目疮痍。”
刘黑马叹道: “诸将皆言,图蜀当破重庆。却不知成都才是控制全川、雄视西南之重镇。以天府之气候,以都江堰之水利,水旱从人,不知饥馑前若能经营得当,何还要大汗亲征?”
刘元振深以为然。
“纽璘勇武过人,于治理之事着实是蠢材。若能如北地世侯般,宋人岂敢有反攻成都之心。如今他兵败身死,草秣也无、民丁也无,父亲立足未稳,要如何收复?”
“先派人往利州,运些辎重来吧。”
刘元振问道: “成都城外尚有军屯,是否派兵去抢占?以稍解粮草困厄?”
刘黑马摇头,道: “你可知兀良合台是如何败的?马匹误食了宋人下过巴豆的草料。莫去管那一星半点的。”
“是。”刘元振又问道: “但若拖下去,让宋军修筑城墙、巩固防御……”
“打仗不能急,纽璘便是输在心急。”
刘黑马凝望着山下荒芜的田地,沉吟了片刻,又道: “让培之来见我。”
半之后,一名中年男子坐在吊篮里,被拉上成都城头,从容不迫走到李瑕面前。
“自古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还望阁下莫要杀我。”他笑着,向李瑕作揖道: “在下贾厚,字培之。斩龙山上的大蒙古国主帅正是家姊夫。”
李瑕漫不经心问道: “你是来招降我的。”
贾厚笑道: “不急,不急。可否先给杯水喝?赶路途,实是又渴又饿。”
蒲帷皱了皱眉,向李瑕附耳道: “这人有心计,想看我们的军粮。”
李瑕不以为意,安排兵士去端了食物和水给贾厚。
一块锅盔饼、一块烤好的马肉、一碗热汤。
贾厚拿那锅盔饼咬了一口,没咬动,拿汤泡着,入口有些咸味,里面有豆豉、肉末、咸菜掺着。
好一会才吃了小半块,竟已觉十分饱胀。
“贾先生不吃马肉?”李瑕问道。
贾厚摆了摆手,道: “谢阁下款待,饱了。”
他目光再次落
在案上的马肉上。
昨李瑕与纽璘交战,今军中有马肉不稀奇,只怕还很多。
只从这锅盔饼来看,李瑕随军携带的粮草还不少……
当然,这是李瑕故意让他知晓的。
另一方面,贾厚昨吃的也是马肉……刘黑马千里疾驰,粮草带得不多,这瞒不过去。
“罢了,免了互相试探。”贾厚笑起来,道: “实不相瞒,我家大帅已派人往利州运辎重;阁下则需修整城墙。双方都不愿马上开战,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聊聊?”
“哦?刘黑马愿降大宋?”
“阁下说笑了。”贾厚道: “今入城,见民生凋敝。在下心中亦觉悲戚,成都城内……如今可有三千户人口?”
李瑕神色平淡,道: “数百万人为蒙军所屠,你却来假惺惺哭祭不成?”
蒲帷眼中亦泛起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