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街边的落拓身影已转过巷子,张弘道令人停下马车,带着周南、林叙快步跟上去。
“白兄,白兄……”
走在巷中的男子回过头,望之三十出头,相貌清俊,举止隽雅。。。
“远疆?安道?”
“白兄好久不见。”周南快步上前,行礼道: “苏门山一别,已了吧?”
林叙亦上前道: “白兄又清减了许多。”
白朴见到两位故友亦是欣喜,以诗回答道: “借问别来太瘦生,总为从前作诗苦。”
周南、林叙会意,开怀大笑。
这般稍叙了一会别情,周南方才引见道: “这位是张帅家。”
张弘道上前,拱手笑道: “张弘道,字仲书。久闻白先生大名,今终于得见。”
有礼了……”
两个序齿论辈,巧的是张弘道与白朴今年都是三十一岁,白朴年长两月,张弘道称之为 “白兄”。
如今北方文坛就这么大,公认的文坛宗主只一个元好问,地位最高的一群名儒是刑州学派,最好的书院则是姚枢的苏门山书院……北方读书人大体都脱不开这些关系。
张弘道、周南、林叙、乔琚等人幼时在张家学馆随郝经读书,之后周南、林叙又去了苏门山。张柔也曾聘请过元好问指点过家中子弟。
因此,张弘道与白朴虽是初见,却有太多共同熟悉的亲友。
“遗山先生身体可好?”
“伯父年岁老迈,只怕……”
白朴说着,脸上浮起深深的忧虑与不舍,摇了摇头,叹道: “伯父近来思念旧友,我此番出门便是到各地带口信,方才去见过太宁先生、汉江先生。”
听闻元好问身子不好,张弘道也有些低落,宽慰了几句。
“不仅是太宁先生、汉江先生,张家也该有人去探望遗山先生才是,可惜家父马上要出征了。”
不费心,伯父只是有书稿想要托付各位先生而已。”
“对了,令尊可还好?这次钩考没牵连到他吧?”
白朴道: “不久前传了家书,托史帅庇护,家父暂时还安稳。”
提到元好问,白朴有深深的感恩之情与悲惋之色。而提到白华,他反而没那么关切。
张弘道看在眼里,还是问道: “白兄可知史家近况?”
白朴苦笑道: “不知,我近年一直在伯父左右。”
“白兄未听说过史家二郎之事?”
“他排出了新曲?”
“那倒不是。”张弘道微微舒展了眉头,也不再多说此事,笑道: “白兄,我们坐下聊聊可好?”
有事相询?”
“算是吧。”张弘道指了指路边的茶铺,一行人便过去坐下。
白朴显然因元好问的身体忧虑,神色低落,没心思饮茶。
“我听闻,白兄去岁做了一首《天净沙》?”
“因两句残句有感而作。”白朴道: “实话言,彼时有些意气之争,我已后悔矣。”
“如此说来,白兄听说过李瑕其人了?”
白朴点点头,道: “听闻过其人事迹。”
张弘道沉吟片刻,又问道: “李瑕身边有一人,名为韩承绪,其子名韩祈安,娶的是……”
“我知道。”白朴道: “以宁兄娶了阿鸾姐。”
“白兄认识元氏?”
“阿鸾姐自幼失怙,是伯父一手抚养长大。伯父视为我亲子,视她为亲女。”
“白兄果然认识韩祈安?”
“他们成亲时见过一次,那年我还是垂髫小童,而他们正
当韶华。”
张弘道并不意外,又问道: “之后呢?白兄与韩家还有联络?”
“如何联络?”白朴苦笑道: “金末大乱,家父不在京城、我幸得伯父相救,白家仅我父子二人得以生还,满门尽数罹难。韩家亦是凄惨,失落于战乱之中。从此断了音讯。”
张弘道道: “但后来遗山先生得耶律楚材保全,近年白兄亦是才名渐起。子既好过了,韩家人就没回来寻你们?”
“听闻他们被掳到了宋朝,怕轻易不得回。”
“白兄还知道什么?”
“旁的便不知了想打听何事?”
张弘道叹息一声,道: “不过有感而发罢了。我有位族叔前阵子叛逃到了宋朝……世乱至此,有时一家人也不得不为不同的朝廷效力,让人唏嘘啊。”
“是啊,故而我与伯父皆未出仕。”
张弘道摸清了白朴的底,不再多问,道: “这样吧,若我找到了韩祈安,带他去见遗山先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