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汉又点头。
乔琚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声,转身就走,淡淡道: “你的主人死了,你活不成了。”
吴天会意,一挥手,有兵士上前,一刀抹了哑汉的脖子……
这天,乔琚一直忙到傍晚。
“都事,下蔡城西门守卒说,天刚亮,城门刚开之时,洪德义就领着哨兵进城了。”
“仔细查,但万不可惊扰了百姓。”
“是……”
“都事,查到了,他们在城内的望淮客栈订房,但我等赶到时,只发现了这些哨兵衣服,他们换了衣物,怕是难以寻了。另外,找到洪德义了,在客栈的柴房里,头颅被他们砍下来了,还摆在这个东西的前面。”
乔琚接过一看,见是一根柴禾,上面用血字写着 “祭吾十二兄弟”,字迹粗豪。
他沉默着,脸色愈发冷峻。
“都事,线索……好像断了?”
“那就再找线索。”乔琚道: “控制住淮河,别让他们逃回宋朝,逼他们继续北上。我在北边捉他们。”
“都事知道他们会去哪?”
“他们之所以走那条官道,很可能要去颍州,那里是河南少数几个不归张家镇守的州城之一。”
“可颍州那么大……”
“没关系。”乔琚道: “这样,你把寿州各条官道封锁十天。我先回亳州一趟,调人手到颍州布局,来个瓮中捉鳖……”
下蔡城外。
一伙的逃犯已经扮成了平民,分为三拨,分别找了三个村镇歇息。
李瑕、韩承绪、韩巧儿、刘金锁、白茂,为一拨,进了桂集镇。
刘金锁与白茂不讲究,就在镇口的土地庙里歇着,李瑕则带着韩家祖孙找了一间民宅借宿。
安顿好之后,李瑕与韩承绪躺下,问道: “韩先生知道郝经吗?”
韩承绪道: “听说过,字伯常,生于陵川,出身于太原郝氏,郝氏族人世代同居,业儒、教授乡里,为一郡望族,但不仕金朝。赦伯常成名时,我已回归大宋,只因对故乡之事多留意了些,知道他名望甚著,乃当世大儒。”
李瑕又问道: “乔琚就是他教出的徒弟,他很厉害?”
“这乱世之中,能成名的,肯定是有真本事……”
韩承绪说着,声音渐低。
李瑕转头看了一眼,见这位老人竟是说着话睡着了。
也是,一夜未睡,又奔波了一整天,老人家熬不住。
“睡吧,我也要睡个饱觉。”李瑕低声自语道。
韩巧儿却是趴到他床边,轻声问道: “李哥哥,我帮你把头发解开吗?”
“好。”
“天还没黑呢,今天不讲故事吗?”
“困了。”
昨夜只有韩巧儿安安稳稳地睡了一晚上,她当然是不困的,于是很乖巧地坐在床边,替他解开了那两络小辫子,轻轻把他的头发抚平。
之后,她也不躺到自己的小床上,只趴在这看李瑕与韩承绪,只觉得有祖父和李哥哥一起住在这里真好。
“哥哥,你让那些鸡鸣狗盗走一拨,他们不会趁机逃掉吧?”刘纯向聂仲由问了一句。
聂仲由三十多岁的年纪了,折腾了两天一夜,早困得不行,坐在那半睡不睡的,闻言并不说话。
他一向没礼貌,动不动就不回答别人,此时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林子听了,指了指刘纯与另两个禁军,讥嘲道: “还不是你们三人,昨夜那种时候非要闹出口角来,丢了我们禁军的脸,谁爱跟你们一起。”
除刘纯之外,另两人分别叫王顺、王保,是一对堂兄弟,闻言低下头。
刘纯道: “事是我挑的头,与他们无关。若不是那些大理人,我们也不至于这样。就是到现在,我也还是这么说,大丈夫死不改口。”
“能得你。”林子冷哼一声,道: “事虽然是那么个事,但你不能说出来,懂吗?”
他一边说,一边脱了裤子,给腿上的伤口抹药。
刘纯接了他手里的药,闷声闷气道: “哥哥,我来。”
林子叹了口气,道: “其实我也那么觉得,为些外族人,折了十二个兄弟,我心里也不好受,但怎么办?这是在办大事,你说出来会误了大事。那就闭嘴,别跟个婆娘一样,叽叽歪歪。”
刘纯瞥了聂仲由一眼,道: “知道了。”
林子想了想,向聂仲由问道: “哥哥,刘金锁是个粗人,要是一个没看住,李瑕他们不会逃了吧?要不,我去桂集镇走一趟?”
“他爹在我手上,逃不了。”
“哥哥,你糊涂啦,他爹不在我们手上。”
“他以为他爹在我手上。”
林子道: “我看未吧?他那么聪明,没看出他爹不在我们手上?你们说呢?”
刘纯、王顺、王保纷纷点头。
“他肯定看出来了啊。”
聂仲由又不说话了。
林子嘴碎,没完没了地说道: “死了这么多人,难保他们不会怵了,白毛鼠他娘在我们手上,该是不会跑的。但李瑕要是跑了,多可惜。”
聂仲由头晃啊晃啊,忽然点了一下。
他抬起头,像是清醒了些,喃喃道: “睡吧,明李瑕要是还在,我和他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