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钩鼻男子看了云初片刻,就招来一个杂役,命他带领云初与温柔前往狄仁杰的公廨。
温柔笑道∶ “现在,你知晓怀英兄是何等的人憎鬼厌了吧。”
云初笑着摇摇头 “怀英对自己目前的官职很不满,他很希望自己能立刻就任大理寺丞,只可惜不成,那是一个从六品的官,他现在够不着。”
温柔咂舌道 “够不着就能肆意胡为”
云初叹口气道∶ “人一辈子就那么短暂的几十年,怀英兄自认为要为民做主,岂能将大好年华浪费在蝇营狗苟的俗事上,自然,怎么快怎么来。
至于风评,盖棺之后自有定论。”
温柔停下脚步,等云初回头看他的时候,他才拱手道∶ “我现在有些恨自己身在温氏一族了。”
云初哈哈笑道∶ “胸怀猛鬼之志,长恨肉身弱小,此乃人之常情,流言兄不自责。”
“可是,看你们办事情真的很痛快啊。”
“那就请你家老祖动用家法将你开革出族,这样你就可以跟我们一样随心所欲的办事情了。
包括将眼前这个混账杂役的骨头抽出来当鼓槌用”
云初话音刚落,前边领路的杂役就脚底下打绊子,重重的摔了一跤。
云初俯身瞅着他道∶ “再敢带着我们多走一步的冤枉路,我真的会把你的骨头抽出来当鼓槌。”
杂役连滚带爬的起来,领着云初温柔两人,穿过两道月亮门,在一间满是落叶的荒僻院子停下来,往里面指了指,就逃命似的跑了。
长安的人家,大多不会在院子里栽种槐树,总觉得这东西比较招鬼,不吉利。
狄仁杰院子里的这棵槐树明显不是人工栽种的,而是不知道哪一年有一颗种子落在了墙角,复一,年复一年的就长成了一颗大树。
槐树这东西总是先开,后长叶,叶子长得很迟,所以叶片轻薄,这样的叶子注定不会在枝头多停留,所以,最早被秋风摧垮的树叶,就是槐树叶子。
一年四季中,至少有两季,槐树都是阴森森的将枯瘦怪异的枝干插向蓝天,像是跟这个美好的世界有仇要报。
狄仁杰的桌案上堆满了卷宗,几乎将他的身影都给埋没掉。
当云初,温柔来到大槐树下的窗口,狄仁杰忍不住皱眉道∶ “你们怎么来了”云初坐在窗台上道 “打扰你与女鬼幽会了”
狄仁杰摊摊手道∶ “我现在正是人憎鬼厌的时候,没有女鬼愿意来。你们两个也不该来。”
温柔轻笑一声道∶ “我们两个要是也不来,你以后说不定就真的变成鬼了。”
狄仁杰摇摇头,用拳头捶打一下胸口道∶ “我这里是热的,还有东西在跳动,这一点我很清楚,所以,我这人当不成鬼。
不过,我要赶紧回一趟并州,完婚,升官,再杀回大理寺当大理寺丞,才有资格将
这里所有的案子都亲自过一遍,这些人断案的手段,实在是太粗糙了。”
云初道∶ “这么说,回并州当法曹,是你跟大理寺卿要求的?”
狄仁杰冷笑一声道∶ “我一介从八品小官,哪里能入人家的法眼,是我找温柔兄帮忙,将我找出来的错案,递送到了御史台,人家才勉为其难的答应把我弄去并州当法曹,还说,出去了就不要再回来,好像这大理寺是他家的一般。
如果不是我官职卑微,就凭他草管人命这件事,我就能跟他拼个你死我活。”云初瞅着狄仁杰凌厉的目光,就知道这看起来阴森森的大理寺真的是一处鬼蛾。
狄仁杰站起身,从墙上取过一柄铁钩,还把一串钥匙挂在腰上,从屋子里走出来对云初跟温柔道∶ “既然来了,正好参观一下大唐监狱,反正你我三人,将来定是要走一遭监狱的,先熟悉一下没什么错。”
温柔摆着手道 “我应该不会。”
狄仁杰冷笑道∶ “我们三人中,你才是第一个被人下狱的,你信不信”温柔猛烈的摇头道 “我不信”
狄仁杰继续冷笑道∶ “等我们两个去监狱看你的时候,你就会明白的。”说完就按着温柔的脖子向院子侧面的一道铁门走了过去。
狄仁杰屈指在铁门上敲击了三下,铁门上的一个小窗就打开了,露出一双白眼仁多,黑眼仁少的死鱼眼。
随即,铁门被打开,狄仁杰就带着云初跟温柔走进了这条幽深而又潮湿的地道。
“这里没有好汉……着实是一个都没有,不论在外边是何等没遮拦的好汉,刑求之下,没有不说的,哪怕生编硬造的也要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招揽…顾不得自己的招供会不会祸及家人,祸及族人,只求速死。”
在地道里,狄仁杰的声音,带着回响,也就带着几分庄严的意味。
来到一间牢室前面,狄仁杰手中的铁钩猛地伸进去,然后用力往回拖拽,顿时,一张惊恐的面容就出现在云初跟温柔的面前。
狄仁杰一手拉着钩子锁住罪囚的脖子,另一只手指着那张脸道∶ “你们知道他是何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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