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所言极是,”杨叔昀说道, “今幸亏李大人在场,如若不然,下官怕是难能全身。”
“惭愧,惭愧,”长生摆手说道, “若不是我好奇本女子的长相,你也就不会陪我来这种地方,害的杨大人虚惊一场,实属罪过。”
二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向南侧的衙门公所,走到中途遇到了闻讯赶来的余一等人,余一早些时候也听到了喧哗之声,但这里是大理寺,而她已经被调到了御史台,也不便在没有大理寺捕快陪同的情况下独自乱闯。
此时已是三更时分,回到衙门之后长生和余一便告辞离去。
二人回返御史台的途中,沿街各处还能看到捕劫匪的大理寺官差,不过他们也只是做做样子,毕竟本人和汉人的长相没什么不同,只要换下了夜行衣,便是当面遇到,官差也认不出他们。
余一此行并未骑马,长生便和她步行回返,黑公子自己跟在后面。
此前长生已经将督察地方吏治的差事交给了余一负责,途中二人说的就是关于派往各地的巡查使履职的一些情况,还有就是何时派出御史台或大理寺的捕快前往地方问罪拿人。
由于派出去的巡查使人数太多,线索千头万绪,案情错综复杂,而户部和御史台又都是重司衙门,长生身兼双职,便是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各地巡查的具体情况他也不可能全部记住,而他也不需要全部记住,身为主官并不需要具体做什么,只需提出办案的要求,确定执法的尺度。
对于整顿地方吏治,长生的想法也很明确,一是尽量快,二是尽量狠,他受命于危难之中,干的本就是得罪人的差事,此番巡查越快越好,问罪也是越狠越好,但也不是一味的求快求狠,如果过快,就可能出现错判和冤案,如果办案太狠,那基本上就是走到哪儿杀到哪儿了,七品以上官员贪污没超过一百两银子的几乎没有。
回到御史台,黑公子拱开门帘走进西厢,长生回到正屋躺卧在床,他有睡觉之前梳理头绪的习惯,此番想的就是武田真弓劫狱一事。
他并不知道武田真弓拿走的是什么地图,不过有一点他能确定,那就是这份地图对遣唐使来说很是重要,确切的说是对本很是重要。
如果被抓起来的遣唐使比地图重要,那武田真弓等人就会设法救人,但他们并没有营救被抓的同伴,只是拿走了那份地图,这就说明那份地图比被抓的遣唐使更重要,而比被抓的遣唐使更重要的也只有国家的利益得失了。
想到倭寇屡屡侵边犯境,再想到师父罗阳子对本人的负面评价,长生有些后悔让武田真弓带走了那份地图,万一那份地图标注的是大唐各地驻军的情况,岂不是放虎归山,助纣为虐。
不过转念再想,这种情况应该不会发生,因为师父临终前曾经严厉的训诫过武田真弓,而武田真弓本人也不同于那些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遣唐使,她对大唐是有着感激和敬仰之情的,想不会干出有伤大唐的事情。
白里多有劳累,想了片刻意识开始模糊,最终悠悠睡去。
次早起,开门之后大头照例端来了泡茶和洗脸的热水,长生照例责怪了几句,他每次都会责怪大头几句,但这并不影响大头每天早上过来伺候他起床。
在长生洗漱的同时,大头向他简单说明了查封暗香楼的一些情况,截止到昨天入更时分,已经追缴入库了八百多万两银子。
八百万两不是个小数目,虽然对于巨大的财政缺口而言仍是杯水车薪,但户部至少有了
可支配的现银,这些钱先不动,留着应急。
杨开照例上朝去了,余一昨天晚上喝了不少酒,便没有与杨开同去,释玄明在房中打坐念经,长生抽空去跟他说了会儿话。
虽然释玄明也在暗香楼销了不少银两,但他跟其他客人的心态截然不同,别人是冲动虚荣,贪霪好色,而他则是悲天悯人且少经世事,被人利用了同情心。
长生并没有跟释玄明讲道理,因为他并不确定自己认为正确的道理究竟是不是正确的,他也不强迫别人接受和认可自己的想法,只是与释玄明随口闲谈。
释玄明的情绪非常低落,长生便以宽慰为主,释玄明早年一直在少林寺习武,行走江湖的时间并不长,而且他也的确慈悲仁善,悲天悯人,在好人眼中谁都是好人,在坏人眼中谁都是坏人。
对于长生的宽慰,释玄明是领情的,但他并不买账,只道长生所说确有道理,但长生忽视了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的所作所为看似没有私心,实则还是有的,所谓私心并不一定就是自己占有才叫私心。自己不想占有,还不想让别人占有,这也是私心。
释玄明的这番话令长生对其刮目相看,释玄明敢于自我反省,正视过失,这一点大部分人是做不到的,普通人的作法都是拼命的给自己所做的事情寻找借口和理由。
释玄明有此等境界,后是一代高僧……